唐莱这一冷静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个月，冯岫有些惶惶然，他尝试着给唐莱发邮件，收到的回信却是冷冰冰的相关工作进展，他盯着那封邮件看了大半天，仿佛透过显示屏看到了唐莱铁青的脸色，顿时就心灰意冷到绝境。

又不敢直接打电话过去，只能日日在自己的心意里煎熬，懊悔当时实在是太冲动，唐莱毕竟是直的，虽然那个晚上的气氛好得不像话，但一切肯定都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了。

连工作起来也无精打采，倒还是兢兢业业地开会视察听报告，只是常常莫名其妙唉声叹气。

宋渭实在看不下去，有一天趁着送文件的间隙插了句话：“冯总，那个……”

冯岫颓然地趴在桌上掀起眼皮来看他，连话也懒得说一句，只用眼神示意宋渭继续。

“《素描》快杀青了……”宋渭看冯岫依然要死不活的，索性把话挑明了说：“谢渡丘过几天就没那么忙了。”他以为冯岫是受相思之苦的折磨才至于如此，以为告诉了他谢渡丘杀青的消息冯总就能干劲十足起来。

其他公司都是领导变着法儿激励员工，怎么到了他这儿就倒了个个儿，还得随时提心吊胆地防着领导甩手辞职。

“哦，那就再接点工作。”冯岫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又转回去趴着。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缩成那么可怜兮兮的一团，宋渭却被冯总伟大无私的爱情表现所深深感动，一个哪怕思念爱人也体谅着爱人的事业发展的男人，一个宁愿自己受尽想念折磨也不愿意让爱人在奋斗的道路上有一丝迟疑的男人，天哪，也太感动了！

他唏嘘着退出了冯岫的办公室，撞上了过路的秘书小姐，秘书小姐看宋高助热泪盈眶不由凑上前表达了下关心：“宋先生您怎么了？”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就算冯总再深沉，也不至于骂哭公认能力超群的宋高助吧。

“你不知道，冯总是个痴情人啊……”宋渭平静了下心情，不甚感慨和秘书小姐说了自己的心声。

秘书小姐悚然，联想到前段时间公司里沸沸扬扬的传闻，在五秒内就脑补出了万贯家财的冯总为了让籍籍无名的爱人站上对等的地位才能获得家人祝福，因此百般遮掩扶持他的事业，瞒着所有人只为了爱人的成就和自尊，实在一个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虐恋故事，顿时也十分动容：“谁说不是呢？”

两人面对着面 感动得无法自拔，只差一点就要抱头痛哭一场。

第二天公司上下看冯岫都一副欲语还休的复杂神色。

冯岫觉得自己应该正式地向唐莱道个歉，他依然先打了个电话到花店，倒没再不知轻重地定束鲜花，而是捧了一盆仙人掌，下了班直接开车到唐莱的工作室所在的大厦下等他。

大厦的窗户依次点了灯，错落地开在高墙上，直到路灯也缓慢地亮起来，先是星光一豆，接着燃开一片灯河，唐莱还是没有出来。

冯岫耐心极好，他静静地坐在车里看工作上的材料，抱着计划落空的打算。

然而他的运气似乎还不错，黑夜里唐莱雪白的衬衫很显眼，像是高岭上一片经年不化的雪，冯岫端着仙人掌下车，又跑了两步才在唐莱出门前堵住他。

唐莱显然没预料到今天会见到冯岫，顿时露出来点惊讶的神色。

“冯总，有事吗？”他也没当场给冯岫甩脸色，只是恢复了那个一见面八齿笑客客套套的唐设计师。

“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冯岫急忙把手里捧着的仙人掌递出去：“是我太过分了，对不起。”

唐莱把递到眼前的仙人掌推回去：“没什么的，我酒量不好那天也喝多了一点。”

他这么云淡风轻，仿佛那天晚上的一吻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微末小事，这让冯岫有些伤心。“我们能谈谈吗？附近有个咖啡厅……”冯岫打起精神来面对这个冷冰冰的唐莱。

唐莱挑了挑眉，倒没继续拒绝，侵略性的姿态也收起来一些，只是看了看冯岫手里的那盆仙人掌：“这是什么？”

冯岫看他的态度似乎软化了点，才解释道：“仙人掌，道歉的礼物。”

所以就是有这些小手段才把蓝轲那个漂亮孩子哄得团团转的吧，唐莱原本就有偏见，此时更是怎么看冯岫怎么像个玩弄人心朝三暮四的花花公子，心里一阵厌烦，脸色又不好看起来。

冯岫不知道唐莱为什么阴晴不定的，走到咖啡厅的一路上都没敢再讲话。

两人先坐下来点了喝的，唐莱忍了又忍，前段时间还以为冯岫真心把自己当作朋友，还百般后悔利用了冯岫的事，现在想来真是不堪回首，只恨不得当初狠狠利用他才好。

于是不等咖啡上来唐莱就摊了牌：“冯总，我实话和您说吧，我没想着招惹您，您其实没必要和我道歉的，只是咱们以后工作往来就好，私下的交流还是能免就免吧！”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唐莱其实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毕竟得罪了风华这个大客户，说不定他奋斗了这几年的事业就要化为乌有重头再来了。

冯岫眼圈瞬间就红了，被唐莱的话迎面击溃。

唐莱没想到他这么入戏，自己不过是他望着的锅里的一粒米，锅里明明还有千千万万粒米，没了这颗还有那颗，至于作出这么个伤心的样子吗？

“唐莱……不是什么招惹不招惹的……我喜欢你啊！”冯岫说话的时候有点哽咽，但那句我喜欢你倒是顺畅地说出来了，没他曾经想的那么艰难。

可对方依然当这是花花公子的调情手段：“很多模特也喜欢我，过了几天也可以喜欢别人，您现在也说这话我就当开玩笑了，先走了冯总。”

“我不一样的！”冯岫的声音突然高起来，在安静的咖啡厅显得特别突兀：“我喜欢你很久了！就像你喜欢付塵杉一样！”最后一句他甚至是喊出来的。

唐莱蓦然回过头，眼睛里有微红的血色，眉头狠狠地皱起来，极力压抑着怒火似的，他凑近冯岫，低声质问他：“你怎么知道她的？你让人调查我了？”

两人之间那根不可见的弦紧紧绷着，空气流过在他们的脑海里都铮然作响。

冯岫看着唐莱那双藏在深深眼窝里的眼睛，看到了他瞳仁里痛到极处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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