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朗的话语掷地有声，季悠想到李毅然逼近的恶心嘴脸，飞快离去。

倒是娘亲望着李毅然离去的背影，不太确定地问丈夫：“你说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季正道放下茶碗，侧头看她：“真心又如何？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妹妹。”

李毅然就是痴情到终身不娶，他也不会把女儿嫁进那个狼窝。

一语惊醒梦中人，娘亲自嘲道：“活了这么大岁数，我还不如悠悠，差点着了李毅然的道。”

季正道笑了，欣慰又自豪地道：“咱们女儿，当然聪明。”

这话也就是嫌弃她笨了，娘亲娇娇媚媚甩了丈夫一个眼刀，径自去后院寻女儿。

   见母亲回来，季悠假装好奇地问了一句。

娘亲捏捏她耳朵，“你都听到了还问？躲躲藏藏的，别以为我没瞧见！放心吧，你爹爹聪明着呢，不会把宝贝女儿嫁到狼窝里去的！”

季家的所有动作，不出两天，就化作一份密信，送到此时正在江南办案的苏凌手上。

等他看完后，朔影才明知故问道：“太子殿下，右相爷的案子办完了，准备几时北归？”过年的时候，苏凌已经被封为太子。

“明天。”

朔影嘿嘿笑：“这么急？”

苏凌没说话。

这让他如何回答？尤其是看完手上的信以后，人家的手都伸到他的女人身上了。他在为他们的未来辛苦，她却在都城拈花惹草，那次收回玉佩本来是想晾一下她，没想到倒把她给晾到别人怀中去了，这次他回去就把亲事定下，看她还能招惹谁。

初夏，是景老王妃的生辰。

景王府的帖子，李嫣然也收到了。

她坐在窗前阳光照不到的一侧，看被她放在明亮桌面上的请帖。微风从外面吹进来，拂动她面纱飘飘，飘着飘着，有晶莹泪珠落了下来。

想去碰碰那帖子，看见自己裹了白纱的手，想到里面又红又皱的骇人疤痕，又无力地垂下。

如果，如果她还好好的，定会高兴收到这帖子。

她小时候常常过去景王府玩，景老王妃也很喜欢她，景老王妃天生不爱笑，但她每都会记得给她单独带份礼物。这样的关系，李嫣然一直都觉得，等她长大，一定可以嫁给景天，云景天，那个温润如玉的景王爷。

可是，这世上多了个季悠，她八岁那年就会作词，九岁得到华夫子亲自教导舞蹈和琴。在她终于到了谈婚论嫁年纪的时候，季悠来了，她就像万花丛中最得天独厚的那朵牡丹，美得张扬恣意，还有所有夫人姑娘们的视线，那些夫人太太们的夸赞都给了季悠，嫉妒也好，羡慕也好，谁都不能否认，季悠才是都城真正的第一美人。

所以她未雨绸缪，十岁那年，让飞雪把她推下水，没想到她命大，没死成，加上当时有人看到了飞雪推人，最后她只能让飞雪把人救起来，免得查起来，自己名声扫地。当时她也有想过约季悠出来，让飞雪的二表哥那帮痞子给把她糟蹋了，可后来季悠不知怎的，没怎么和她往来。

之后，她就像生长的鲜花，滋润得她一日比一日美，终于有一日，叫她吸引了景天视线，就连景老王妃，私底下也说季悠长得好。

跟季悠相比，她似乎没有赢的可能。

这些都不是什么，她最怕就是季悠勾走景天的心。没想到她的害怕成了现实，季悠第一次见面就得到云景天的关注，不仅如此，就连自家流连花丛的哥哥也看上她，只要她促成哥哥跟季悠，景天就依然是她的啊！

想到这里，李嫣然突然发出一声嘲讽的苦笑。

她高高兴兴地邀请季悠，高高兴兴地给哥哥创造机会，没想哥哥喜欢季悠到了不要妹妹的地步，害得她不但嫁不了景天，也嫁不了任何人，这辈子，都只能当个老姑娘……

“啪”的一声，李嫣然一把将请帖扫了下去。

一扭头，却见李毅然不知何时来了。

李嫣然维持拂袖的动作愣了好一会儿，哭着朝兄长扑了过去：“哥哥，我想去啊，我想去啊……”

李毅然抱着妹妹，一言不发，等李嫣然渐渐平复了，他才低声劝道：“忘了那人吧。”妹妹这样，注定与景天无缘，再惦记，只会徒添烦恼。

李嫣然没应声，李毅然示意她到外面院子里坐。

鸟语花香，李嫣然就算没有赏景的心情，心里还是轻松了不少，想到李毅然最近去了景王府好几趟，问道：“哥哥又是从景王府回来的？”

李毅然点点头，“景天约我过去坐坐。”

李嫣然盯着他，方才靠在哥哥怀里的奇怪感突然冒了出来：“哥哥换香了吗？好像是桂花香？”

李毅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瞬又神色如常地道：“伺候的人拿错了，一会儿我吩咐他们换回去。不说我，嫣然今天都做了什么？”

李嫣然低头，等李毅然察觉不对连续喊了她两声后，她才毫无预兆地将手里绞成一团的帕子甩了过去：“你在外面有女人了是不是？你答应我要娶季悠的，你跟旁人玩玩没关系，若是想娶旁人给我当嫂子，我第一个不许！”

哥哥一直都很挑剔，怎么可能用那样劣质的香？

李毅然眉峰动了动，桌子下的手紧紧攥拳，好一会儿才将自年后就开始积压的烦躁压了下去。不想跟妹妹吵，却也没有耐性再忍受她的无理取闹，李毅然冷着脸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

李嫣然愣住，下一刻急急追了上去，哭着拦在李毅然身前：“哥哥你别生气，你别不理我，我只是心里苦，你喜欢谁都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替我报仇……”哥哥不娶她，她怎么折磨季悠？

“我会娶她的，你就等着吧。”

李毅然侧身绕过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