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下午。
阳光下的少女依旧不敢抬起泪流满面的脸颊,不敢面对少年澄澈的双眸,只是少年的话让她原本想要封尘的心怦然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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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6 是谁说流浪就注定软弱
法院审判终于下来了,一切就好似早已尘埃落定一般。步小格不想去,只是待在出租屋里等到晚上才从新闻里知道步谦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她啃着面包望着电视里那个看了十七年的熟悉的面孔,忽然觉得陌生起来,仿佛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普通过客而已。
步小格叹了口气关上电视打开台灯拿出一张干净的白纸写下“退学申请书”的标题,咬着笔头开始斟酌后面的内容。
她已经不适合在待在A市了,这里有太多让她伤心不安的回忆。也许她这样做会被人说是在逃避,可是逃避又怎么样呢,步小格原本就是一个胆小鬼而已,犯了错总是不愿意自己承担后果。
可是大熊……
她的手忽然一僵,却立刻又假装无所谓地笑着,流畅地写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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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拿着退学申请书从校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步小格看了看一眼上面鲜红刺眼的“批准”二字,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放进双肩包里,走出了教学楼。
原本为了避开人流,她特意去得很早可是没想到在校长办公室里耽搁了一会儿,出来后刚好是上学的时间,校园里到处都是背着书包的学生。
她微微低下头用长长的刘海挡住自己的脸颊,不想被昔日的同学认出来,手指稍稍有些紧张地捏住了衣角。已经是最后一天,她不想再为自己惹太多麻烦。
眼看着就要走出校门,忽然之间她的面前世界多了一抹阴影,让她的心一怔,原以为只是有人不小心从身边经过打算停下来让一让,可是却忽然觉得头皮一疼——
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野蛮地抓住了她的秀发用力扯着,像是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一般。
步小格也随即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目光之中迸射出了怒火。她猛地将头上的那双手打下,凝视着眼前陌生的少女。
少女趾高气扬地望了她一眼,不屑地甩了甩被打下的手,手指挑衅地勾起了她的下巴:“步小格,不要以为你现在还像以前那样是富家小姐。别做你的白日青天梦了,从现在开始可没人维护你,你爸现在在监狱里!”
“维护?”步小格的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忽然之间那个有些柔弱自卑的女孩坚强地挺起胸脯面对着面前恶势的少女,“就算我爸在监狱里,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
少女被她的话说得一哽,猝不及防地挨了步小格一脚踢中膝盖,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她的脸上骤然滑过一丝阴暗的表情,看着收回脚准备从身边跑开的步小格,忽然之间扯开嗓子大声尖叫着:“步小格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她的声音一瞬间,引起了校园里的人们频频回头,有些人甚至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地望向了这边,步小格的脚步一滞,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一见这招生效,她更是洋洋得意地大声说道:“你以家里的权利威胁沈汐和你在一起,你以为这样的感情能长久吗?你抢了我的男朋友竟然还打我,真不知道你家里是怎么教育你的!噢,也对,你爸在监狱里呢,大概是没时间教你了吧。”
少女原本抱着激怒步小格的心态,却没想到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莞尔一笑又调转回来轻蔑地问道:“你看管不好你的男朋友,就把责任归到我身上?”
“你……你你,如果不是你沈汐怎么可能会离开我?”少女一时之间语结了。
步小格挑起了双眉:“那他现在回到你身边了吗?”她的目光稍稍一晃,忽然看见了正往自己方向走过来的苏伯母,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要转过身躲过苏伯母的目光,却不料到已经被看见了。
苏伯母几乎是刻不容缓地朝她走了过来,微微喘着气面色有些苍白:“小格,苏暖他……他……”
“大熊他怎么了?”步小格猛地握住苏伯母的双手,目光滑过她异样憔悴面容的那一刻恍然醒悟过来,抛下身边的人转身就往校门外跑去。
仍旧是那条林荫小径,阳光斑驳绿草如茵的地方,祥和宁静的风景却被步小格急促的步伐扰乱了。她几乎是一步不停地往前跑着,遥遥地便听见别墅里传出的声音,如同三年前她听见的一样,让她痛彻心扉。
声声颤动。
推开没有掩上的门进了屋,引入眼帘的是惊心动魄的场景——
偌大的屋子里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沾了血迹的药片,沙发被撞得歪歪扭扭,点点滴滴的血痕触目惊醒,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窗台边。在窗户边的地上的小刀显得更加狰狞,仿佛在宣告着这种残忍的罪恶。
苏暖被沉重的铁链死死锁在窗台边上,绝望幽深的双眸里泛着隐忍的疼痛,他低低地呻吟着,呻吟之中伴随着熟悉的字眼:“格子……”
“格子,救我……格子……”
她的胸口一阵窒息的疼痛,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抱住他硕大的身体,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要将自己揉进他的体内一般。
面前的少年现在好似恶魔,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她。可是她已经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只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微微冰冷的双手,像握住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一样小心翼翼。她的眼眶里沁出泪水,心疼地望着他:“大熊,我在这里,格子在,不信你摸。”
“格子……”他的眸光闪了闪,好似听懂了她的话手轻轻在他脸上摩挲着,勾勒着她脸颊的轮廓,唇角渐渐地翘了翘,“格子,我好难受,是不是快死了。”
指尖滑过她的脸庞时,他心中泛起了淡淡的心疼,仿佛在害怕自己冰冷的手指伤了她温暖的肌肤。
“不会的,要死也是我死。”她的声音有些彻底的疯狂,激动地说着,把头埋得更深了,就像一只自卑的鸵鸟一般将一切都藏在心中,“大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