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荀川离去片刻之后,东苑的紫儿也便跟着出来了。
“先生,我家小姐请您去东苑歇息。”紫儿近了君如阙的身,俯下身子在君如阙耳侧低低说了这么一句。
君如阙也未多问,弹了弹衣袖便就随紫儿去了。
满座的宾客眼睁睁地看着出来一个,又进去一个,却始终轮不上自己,徒留满眼的羡慕嫉妒。
“这廊上的雪该扫一扫了。”君如阙踏在厚厚的积雪之上,踩出深浅的脚印。
“不碍事……”紫儿在前面带路,也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君如阙。她是想着这雪便是积得再厚,也碍不着她们这些做女婢的,她们出入往来踏在雪上不留痕迹,自然也不怕湿了鞋袜。
当然,她们的主子出入那便更碍不着什么事了。
只是紫儿一回头便见君如阙一脚一脚地踩在积雪之上,霎时愣了神,委实不太相信自家主子口中的这位“先生”竟是不懂武的!
“奴婢稍后便吩咐下去。”紫儿讪讪,觉着自己方才大意了。
君如阙将紫儿的反应看着眼里,只是笑了笑,未再多言。
一路上,紫儿自是以为君如阙不懂武,刻意放缓了步子。因着先前的冒犯,一时也找不着话与他说来,只能一路沉闷,默默引路。
“你家主子近些年身子可好?”君如阙估摸着如此走到东苑,怕是要将那小丫头给憋坏,很好心地寻了话题。
“小姐身子很好,只是每每入冬之后便惧寒,老毛病了,也不碍事。”紫儿笑着,深深觉得这位公子比那位二世祖不止好了一点点!
“这丫头素来不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真教人挂心。”君如阙蹙了蹙眉,尤想起她一惯没有穿鞋的爱好,这九寒的天,没有将她冻坏也真是难得。
“小姐素来如此,旁人也劝不得,是教人闹心。”紫儿欢快地说着,眉飞色舞的,整个脑子里面就剩下自家不听话的主子了,“不过小姐还是知道冷暖疼痛的,虽不会照顾自己,却也知道不能亏待自己。是以,这些年也未闹出什么大事。”
听着紫儿絮叨,君如阙舒了眉,听这行情,她还是过得蛮滋润的。
“先生与小姐是旧识么?”紫儿一边引路一边开始替自家不成器的主子盘点别家公子的背景,“先生叫什么名字?年龄几何?家中可有妻儿?”
君如阙嘴角的笑微微一滞,继而漾开来。这个小丫头怕真真是替自家主子的婚事着急了,甚怕云晏那碎女子嫁不出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个自认为合适的便就私自张罗起来。
这不精致的性子,当真是像极了云晏。
君如阙觉得有些为难,她一连问了这样多的问题,也不知先回答哪个才好。若要回答,那是讲真话还是假话也是个棘手的问题。若讲实话,怕是要伤了这丫头的心。若是说假话,保不准这丫头私自替她家主子做了主草草便将自家主子许配给了他。
左右都是讨不了好的。
幸而辗转之间,便已至了东苑,将这些疑难杂症丢与云晏,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哟,先生怎么有空来了帝都?”云晏立在门侧,闲闲望着缓步而来的君如阙,“师娘没有来么?”
君如阙拂了拂身上的落雪:“你师娘怕是要迟些日子才会到,风雪甚大,路不好走。”
“你该早与我说,我可派人去接她,这样大的风雪,你也真舍得让她老人家跟在后面,小心她老人家被人拐了!”云晏将君如阙让进屋,吩咐朱儿,“朱儿,去拿干净的鞋袜于先生换上。”末了,又瞪了君如阙一眼,“师娘不在,你便这样不爱干净,湿了鞋袜,你让我给你洗不成?”
“为人徒弟的,尽些孝道也无不可。”君如阙笑着,任由朱儿给自己换了干爽的鞋袜。
“也未见你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云晏气哼哼,“你长年伴在师娘左右,若非此次镇国公辞世,天家亏待了那位小姑姑,保不准你我老死也不再相见了。”
“你是愈发地没有管束了!”君如阙忍不住戳了戳云晏的脑袋,委实拿她没有法子。
云晏讪讪,赶紧改了话题:“师娘到哪里了,我派人去接她。”
“也好,”君如阙也没有推辞,“现下估计到了青峰之地,你教人在青峰码头候着即可。”
云晏立马吩咐了朱儿去交代此事,回头便就看见自家的紫儿不自在地躲在一边,没有往日的活力。
“先生,”云晏睨着自家的先生,“你欺负我家丫头了?”
君如阙望了紫儿一眼,嘴角抽了抽,一时间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那厢的紫儿更是不自在了,恨不能一脑袋装死在柱子上,或者把自己活埋在雪堆里。
这个误会可闹大了!
“她方才打算将我招赘于你……”君如阙笑得暖和,“你这丫头当真是替你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