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理安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现在因为工作的事情很受伤很难过，李佑朗已经冷着一张冰雕一样的笑脸离开了。她站在落地大窗户旁边看着边缘闪耀着金色光芒的李佑朗走进蒸汽世界，疯狂的太阳光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她的男人。王理安很害怕李佑朗会因此而融化，如果一定要这样，她宁愿自己可以把它们收集起来，混合颜料涂成一副突发奇想的画作然后钉在她的房间里。
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王理安如痴如醉地幻想着，直到美妮把车钥匙啪的一声扔在大理石桌面上。
“你愣什么神儿啊……你中午吃的什么饭啊，怎么这屋子里有一股子羊肉味儿啊？”美妮的交际圈可以供给她游荡各种高中低档酒店饭铺，鼻子由此无比精明，和她的脑子有一拼。
“薛城北来过了。”
美妮愣了一下：“给你送的饭？”她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开封菜的包装，一脸疑惑，“这不是KFC吗？你吃了多少啊……”
“他来的时候我已经订好餐了，他也没有吃饭所以就出去买了点儿菜，就是羊肉，你鼻子真灵。”
“哦，这样啊……”美妮的好奇心被满足了之后，舒服地坐在椅子上。王理安递给她一袋子芒果。
“他这么好啊，还准备了饭后甜点呢……”
王理安愣了一下，犹豫之后缓缓说道：“这是李佑朗给拿来的。”
“他们碰见了？！”美妮一下子抓住了故事的重点，又马上恢复了平静，“说什么了吗？”
王理安摇摇头，皱着眉头模仿李佑朗的模样：“关键就是李佑朗一中午像冰雕一样微笑着一张脸，也没有生气，没有任何反应……”美妮不忍心告诉她，她现在笑的比呕吐的时候还要难看。
“那他不可能什么都没说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吧？”
“他说让我晚上去他家吃饭，不对，准确地说他早就通知了我，但我也没回应。今天中午林琳告诉我晚上有聚会，她马上就走了，而且还给我安排了活儿，所以我拒绝了。”
“谁？”
“什么谁？”
“你拒绝了哪一个？”
“我拒绝了李佑朗。”
……
美妮理顺了王理安的语无伦次，站起身来给自己泡好又一回合的茶：“我说，你现在就算是站到了李佑朗对立面的队伍里了。他肯定生气了，不还不去哄哄他？”
站队。
王理安不禁皱起眉头，终于知道政治斗争中的残酷，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但她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情。她就像一个地主家的女儿，就算嫁给了背景清白成分干净的一级贫农，还是没有办法改变被批斗的下场。
与其被折磨，还不如自己结束自己。王理安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扭曲着，着实吓到了美妮。
“嘿！你又想什么呢？”
“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大不了老娘不干了呗！”
美妮想起程晓华对自己说过的话，一阵沉默。她想不出还要说什么话来安慰王理安--如果不能成为狼，就起码成为羚羊。唯诺如绵羊，谁都帮不了，到时候只能有一死一，有二亡二。哎……她不禁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说道：“大不了不干了，你别想了，就记住我跟你说的，该干嘛干嘛，你看天上要下一场大雨之前不都是会先憋足了劲儿闷死人吗……”
天气预报永远是比中国男足更难以琢磨的打赌对象，预报说今天晚上会有大雨。王理安看着外面艳阳高照。不免疑虑。
上班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程晓华和牛姐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哎呦，这天可真要闷死人了。还是有空调的地方舒服啊……”牛姐红着一张春色面容，王理安和美妮对视一眼，出账和入账都是牛姐一张掌管。无论是杨中还是程晓华，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程晓华一进门便一口白牙笑道：“这个屋里这么香啊，安安中午吃的不错啊，男朋友给送的？”他一屁股坐在王理安的对面，一股浓郁的酒肉味道直冲而来，王理安差点儿摔一个跟头。
王理安不想和他多解释，索性答应着：“对。”
“你看人家安安多幸福啊，美妮艾薇你们也得努力啊……”
“人家艾薇有男朋友了，都快结婚了。”美妮出色地替自己解了围。
“是吗，男朋友在哪儿上班啊！？”
艾薇尴尬地笑了笑：“在他叔叔的一家药品公司。”
“做业务员啊，那还不错嘛，赚钱挺多的吧？”
“做财务的，工资……还好吧？！”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疑问句。王理安佩服得向艾薇点了点头，心里大大写了个“牛”字。
牛姐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笑着，当她敏锐地捕捉到财务这两个字时，马上说：“那他工作一定很忙吧，哎……财务这个工作，别人看着挺风光的，但其中的难处别人哪儿能知道啊……”她尖锥一样的高跟鞋悠哉悠哉地嗒嗒敲打着大理石桌身，表情却极尽痛苦。她表演地很卖力。
“是啊，牛姐最辛苦了。程经理都没您辛苦，您说是吧，程经理~~”美妮呵呵一笑，打断了牛姐的专场。
咔嚓一声，王理安似乎看见了牛姐和美妮四目之间电闪雷鸣，空调风被绕城龙卷风呼啸在她们两个人中间。
“那是那是……”程晓华笑眯眯地迎合。
王理安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时，她一回头，看见一辆有点儿眼熟的车开了过来--这便是她这个边边坐位最讨喜的地方。充当了整个公司小动作的眼线，继续了上学时咳嗽打暗号的风俗习惯。
不一会儿，从车上下来一个非常眼熟的男人。
程让。
王理安有一阵头疼。他像一个暗器，插在王理安的脑袋上。
“你好！”程晓华没有认出他，热情地让座招待，“王理安，快给客人倒水啊，美妮把咱们的宣传单页给客人拿出来看看。”
“不用了。”王理安只觉好笑，“程经理，这是我表哥。”
程晓华尴尬地笑了笑，甩了一句：“安安，你每天接待的亲戚朋友比游客还要多啊……”说完，便回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儿，在里面传出了打鼾声。
“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您打算老死不相往来呢……”王理安冷着一张脸，把自己调成了备战状态。
“comeon……”程让几乎申请专利的坏坏一笑，连王理安都心中一颤。但她还是嘴硬：“你少跟我来这套，说吧，什么事儿啊？”
“我来跟你问件事儿。”
“电话里不能说啊？”
“怕电话说不清啊，再说了，您这身份地位，我害怕我的电话被监听啊……”
“去你地吧，谁有这闲工夫监听你啊。”王理安愣了一下，悄悄探过头去，“你不会把蒋悦营的独自搞大了吧，大哥，我还没活够呢……”
“我是一直打算着在套套上扎个眼儿，但就是没来得及实施。”程让一副正经的模样说道，王理安不禁咽了咽口水，吓出一身冷汗。
“你来我车上，我跟你说。”程让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王理安防备地看着他，双手不知不觉间挡住了自己的胸口。
“哎呀，我还知道你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