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离歌没有回营帐。

  她回到了之前看到那只鹰的山坡上，遥望南方。直到天边第一缕朝阳破云喷薄，她的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殿下……殿下在看什么呢。”

  身后传来千凌的轻唤。她已然带了泪声，想必她已知道了她将要去和亲的消息了吧。千凌是她的贴身侍女，必定是要同她一道北去的。

  她却不知道千凌的泪究竟为谁而流。

  “你来啦。”慕离歌头也不回地说，“其实这里什么也看不到。但我还是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奴婢该死……”千凌哽咽着道，“奴婢昨晚上没有好好伺候殿下，奴婢刚刚才知道，殿下要……要去和亲……”话未说完，她已是泣不成声。

  慕离歌凄然而笑：“千凌，我已经向父皇把卓将军调过来了。等到了虢国，我就把你许配给他。到时候让他带你远走高飞，谁也奈何不了你们了。”

  “不，奴婢不走，奴婢要伺候殿下一辈子！”千凌跪在她身后，紧紧咬着下嘴唇，任凭泪水汹涌而下。

  “傻丫头！”慕离歌轻叹道，“女孩子怎么都要嫁人的。你能嫁给卓将军，是你的造化。好好和他过日子，可别欺负他。”

  想到昨夜千凌还在调侃她将来的夫婿如何如何，她心中又是一阵哽咽。

  千凌使劲地摇着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慕离歌向前伸平双臂，展开了十指。来这里的时候，她在地上抓了一抔黄沙。她本来想将这点故土带在身边的。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她要远嫁虢国，那里将是她的新家。即便故土难舍，却没有什么人值得她留恋了。

  风将手中细沙粗暴卷走，没有丝毫的怜悯。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沙转瞬消失，那种无能为力，简直令人绝望。

  千凌呜咽着道：“皇帝陛下实在太狠心了！皇后娘娘只有殿下这唯一的骨肉，陛下居然要亲手送殿下去和亲！娘娘在天有灵，一定会恨死皇帝了！”

  “别这么说。这都是我的命……”

  “不，殿下命不该如此！”千凌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殿下还记得昨夜对奴婢说起的那个人吗？！”

  慕离歌凄然落泪：“还提他做什么。”

  千凌激动得眼睛都在放光：“那人看来倒是有些本事的！他既是个商人，游走在北境各国之间，行踪不定，殿下若是跟了他去了，想来皇帝陛下想找殿下也是找不到的了！”

  “我刚刚才见过他。”慕离歌拭掉腮边的泪水，轻轻说，“他不肯带我走。”

  “什么？！”千凌的惊讶转瞬间化成了悲愤，“为什么？！他要是对殿下无意，又何必送马，又送什么嘀呤搞得这么殷勤？”

  “不怪他，是我……”慕离歌低低地说，“他说，我若跟他走了，就要跟他一生一世，所以我没有答应……”

  “你……”千凌又急又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哀怨，“都什么时候了，殿下难道还想着有朝一日能遇见梦里的那位少年将军？！那只是个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