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虢国国境后，路就不那么好走了。

  一路翻山越岭，通关入谷，所经之处，全都是人迹罕至的荒漠和戈壁。

  尽管用水开始变得有些困难，但慕离歌的用度却是一滴也没少过，赶了一天的路后，到了晚上扎营的时候，她几乎天天都能泡上一个热水浴。

  这样无微不至的呵护，本该令人无限感动；可龙傲天对她的刻意疏远，又让她无语凝噎。

  自从那晚她拒绝了他的吻后，他便再没像之前那般亲近过她。

  他安排她坐进了他的专属马车，他自己则骑马傍在马车旁，双眉微蹙，不苟言笑。

  慕离歌心头酸酸的，好想大声埋怨，却悲哀地发现，她竟不知道该埋怨谁。

  天边堆积着厚重的云层，好像要把天空压到地面上来，一如她的心，沉甸甸的，不知何时才能得以解脱。

  秋风吹过，又带来一阵秋雨。

  龙傲天骑在马上，双眼眯缝成一条细线，长长的睫毛上凝着水珠，整张脸已全部被雨水润湿。

  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那件皮斗篷虽能挡风遮雨，可秋风中寒意袭人，马背上颠簸受累，怎么比得上马车里温暖如春。

  慕离歌心中不忍，推开窗子柔声唤道：“陛下……”

  龙傲天微微侧过脸来，淡淡地问：“何事？”

  这样的客套，只会让人更觉疏远。

  慕离歌强忍心头不快，眼巴巴望向他，极力相劝：“陛下还是到马车里来，暖和暖和吧。”

  “不用。”他硬生生吐出这两个字，将她后面未尽之语全数堵了回去。

  慕离歌垂下眼皮，噙在眼中的泪水险些跌落。她关了窗子，闷声不响地坐到一旁，突然打开梭门，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牵引马车的马儿虽未至奔跑，但为了赶路，速度比一般行走时要快得多。她这一跳，双脚陷入泥泞之中，身子剧烈地晃了晃，眼看就要一头扑倒在地。

  一条皮鞭突然飞过来将她缠住，她只觉一股力牵扯住她，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她已稳稳站住。

  龙傲天坐在马上，厉声怒喝：“你干什么？！”

  慕离歌看了他一眼，说：“陛下把我当成嘀呤了么。”

  龙傲天收了鞭子，已是忿然作色：“殿下怎可如此任性！”

  慕离歌毫不退缩：“陛下又何尝不任性。”

  龙傲天铁青着脸，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你知不知道，要是刚才你那么一跳，被马踩伤，或者被车轮碾伤，会有多少人跟着丢掉性命？！”

  慕离歌毫不示弱：“那陛下又知不知道，陛下的身体健康，关系到整个虢国的江山社稷？万一陛下因淋雨而受凉，哪怕只休朝一日，又会有多少人蠢蠢欲动？多少人身陷囹圄？陛下既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我伤与不伤，又有什么相干？”

  雨水润湿了她的长发，额前的刘海也凝成一绺一绺的，看上去愈发地倔强。

  龙傲天不觉一怔，紧绷的面容突然放松下来，脸上竟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的大手在她肩头重重按了按，这才说道：“好，我跟你一道上车。”

  慕离歌垂下头，紧紧抿着嘴，不想让他看到她脸上的笑容。

  可他还是看到了。

  她的微笑含蓄在双唇之间，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透着孩童般的得意扬扬，更有一份无人能比的自信，自信他一定会被她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