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三千米的牛邙山终年被厚厚的大雾所覆盖,一年之中,开雾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两星期,每当开雾的时机,总是捉摸不定,可一旦开雾了,这里就成为了摄影爱好者和驴友们的圣地。日出日落,照耀在云海之上,那种波澜壮阔的美,总让世人无法拒绝。。在牛邙山的一片谷地当中,千鸟散尽,人踪寂灭,红色的岩石铺满了群山包围的一片谷底,这是苔藓长在岩石之上干枯之后留下的尸体,证明着这里曾经生机盎然——一条早已干枯的河床裸露在外面。和周围郁郁葱葱,层林尽染不同,一片生机当中,唯独这里显出独立的死寂。
大雾锁山脉,这里也不例外,虽然是青天白日,说伸手不见五指却也一点不夸张。就在这干枯的河床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周身不着一丝衣物,头发长及腰间,却散乱不堪,仿佛在这里度过了无数的岁月,脸上也被厚厚的灰尘所覆盖,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是精壮的身体,才能辨别出,这应该是一名男子。
若有人看见此刻的情景,定是要惊呼出声来。
那厚重的雾气,竟然以这男子为中心,环绕着飘动,形成一个令人惊叹的同心圆,而圆心,正是这名男子的口鼻之处,每当外围的雾气飘到此处的时候,总是被这男子吸入腹中,却从来也不见那男子呼出什么,无穷无尽,无止无休,却不见这男子身体起过什么变化——这更像是雾气自行进入男子体内,而非主动吸取……
忽然间,天色一暗,那男子猛的睁开了眼睛,脸上已然结成块状的厚土顿时开裂,落在地下,瞬间碎成了尘埃,那面目瞧的清澈,左半边脸颊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腐烂不堪,甚是可怖,而左眼眶处空洞,竟然少了眼球;反观右脸,却是眉清目秀,剑眉冲天,英气凌然。
这矛盾的一幕却这样集结在一个人的身上,实在是诡异。
他仰头长啸一声,从口中源源不断地吐出弄弄的雾气,不多时,此处原本浓密的雾气变的更加粘稠。男子伸出食指,在雾气中轻轻一点,雾气顿起波澜,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动,就这样化为了清水琳在男子身上,瞬间将身上的污秽冲洗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之后,雾气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男子伸了个懒腰,缓缓爬起,将双臂支在地下,这才发现,这男子的双臂修长过膝,只能以四脚着地的方式行走。而在为椎骨的地方,居然有一道小小的尾巴!
“好久不动弹,竟然已经这样了,哎,手上的老茧也都消失了……”男子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双手,无不叹息地说着。
正想活动活动,忽然间雾气一片骚动起来,男子喜上眉梢,“刚醒就有食物过来了么?”
这牛邙山中不时有迷路的旅游和摄影爱好者会来到这里,这些人无一例外成为了他的食物。
男子眼露凶光,仿佛一头猛兽,静静地蛰伏在雾气当中,等待着自投罗网的食物们。然而半晌之后,男子发现不对劲了——从雾气的波动当中能明显感觉到这东西的移动速度竟然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什么东西!”男子的原本乌黑的眼睛渐渐泛红,最后竟是一片血色。这样的他,是能够从雾气中看的更远的。显然,那东西离自己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他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个黑点不断地在林中跳跃着,仿佛一头灵敏的猿猴,飞速向自己的方向奔来。
天生灵敏的感知能力,让他觉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只是那人实在是隐藏的太好,气息一丝未曾败露,若非急速运动搅动了雾气的流动,男子还真发现不了他。
没有知晓对方的身份,男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深信在这雾气当中,若非碰上传说中的先天阴阳眼,是没有人能够发现他的。
当然,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果要找到自己,那也是轻而易举。
那个黑点逐渐在他眼中变大,这速度,让他也有些意外了。刚醒过来就要一场恶战么?!男子如是想着。
忽然间,黑点在男子的眼中消失了!而雾气也归于平静!
“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这是怎么回事?就在他惊奇不已的时候,突然背后一阵烈风袭来,将男子身旁的雾气吹散开来,男子回过头去,之间一个拳头在自己的眼中越放越大!就在这一瞬间,他向后腾空跃起,在空中打了个弯,轻轻巧巧的落在不远处,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呲着尖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吼的声音。
“砰”的一声巨响,男子所在的那块岩石就这样烈成了粉末!空气中的浓雾被这剧烈的动作一搅,化成了一片水,淋在了干枯的河床上,却瞬间融入了地面,仿佛不曾存在过。
“魈,你的日子过的还真是舒服啊。”
浓雾中一个人影,辨不出面目,只是听着声音,却是一个妖媚的女子。
听到这声音,魈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松了口气,“是你啊,怎么,不在门主身边好好呆着,来这犄角旮旯干什么?”
那女子渐渐从雾气中走出来,一身红色斗篷下,曼妙的身姿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脸却隐在宽厚的帽子里,看不清面貌。
“哼,你以为我没事回来你这破地方么?我这次来可是带着门主的手谕来的,你这次可不得不出山了……”
“怎么?门主当年可是跟我定下了十年契约,这十年可不能动用我。这距离十年可还有两三个月呢。”魈不在乎地甩了甩脑袋。
那女子没有因为魈的这话而离开,她缓缓从斗篷内袋里取出一个东西,手掌摊开,却是一颗灰不溜秋的圆珠,散发着一阵恶臭。
魈的瞳孔瞬间放大,闪到这女人身旁,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怎么回事!”抬头望向那女人,愤恨之情溢于言表,“这不可能!”
女子将这圆球丢给魈,魈接过,眼中渐渐流下血色的眼泪,仰天长啸!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任务,你觉得,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去做?你们外三使,向来情同手足,这一下,三去其一,便不再完整。”
“别说了!”魈打断了这女子的话,“你告诉我,是谁做的?谁又有这个能耐!”
女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十年前的那次事件么?”
魈微微一愣,半晌之后惊奇地说道:“不可能是他,宋南海不是已经死了么?”
女子咯咯笑道:“当然不可能是他。可他明明有个鬼婴儿子,那次之后却消失了,我们寻找了十年时间,却依旧不得其踪。最近却在东部沿海的一个小城镇里发现了他的踪迹。呵呵,这个家伙隐忍了十年,终于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没有把握住自己的耐性,我在那里小小设了一个局,就把他给引了出来。”
魈皱着眉头说道:“宋清么?门主一直说要将他拉拢的那个人?”
女人找了一块红色的岩石坐下:“宋清在门主的计划里,是一颗关键的棋子,除了他,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找到那件神物了。所以在门主完成计划之前,谁也不准动他,明白么?”
魈咧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低吼了一声:“可鬼医的仇不得不报!我不管!”
“哎,本想你在这个地方可以收敛一点你的暴脾气,没想到一点也没变。”女子摇了摇头,仿佛很是失望的样子,“可这点你却想错了,杀死鬼医的,不是他。”
魈一愣,“那还有谁?!”
女子神秘地说道:“羽儿叛变了。”
魈心头大震,“羽儿!她,怎么会……她可是我妹妹啊,鬼医是她大哥啊!这绝对不可能,我们外三使,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魈弯曲的身子顿时紧绷的仿若一道蓄势待发的长弓。
女人嘿嘿笑着:“没有不可能,不管她是不是你们外三使的人,有一点她是注定改变不了的。她始终是个女人,当一个女人动了真感情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过,你也不用激动,毕竟她还是顾念你们之间的兄妹之情的,不是她杀的。”
魈的耐性早已被磨的差不多了,“你什么意思?!一会儿宋清,一会儿羽儿,到底是谁?!”
女人打了个哈欠,调笑着问道:“我告诉你的话,你出山不出山?”
“废话!兄弟被人杀了,我怎么可能还偏安一隅?什么十年契约,不管了!”
女人知道魈已经像是个快被吹爆的气球了,这才缓缓说道:“虽然宋清还没有被我们所拉拢,但这没脑子的小子也算给我们做了一件好事。”
女人接下来所说的这句话,让魈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劲来。
“他居然找到了一个先天阴阳眼,而羽儿就是为了这个阴阳眼背叛了门主,失身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