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洛承书久久没有说话,杨麦疑惑:“你怎么了?”<br/>“没有,我也在想你。”<br/>杨麦低声笑起来,“好了,没事了,你忙吧,我要早一点睡觉了。”<br/>“好,晚安,杨小姐。”<br/>“晚安,洛先生,别太晚。”<br/>挂断电话,杨麦钻进被子里,这一夜,杨麦睡得很踏实,安然无梦。<br/>……<br/>一早,杨麦给杨木做好早餐就准备出门。<br/>“姐,你怎么不吃?”<br/>“啊,我去下医院,就不吃了。”杨麦一边穿鞋子,一边回答。<br/>杨木“噌”窜出来,“姐,你怎么了?”杨木来到杨麦身边仔细打量着。<br/>“就是单位组织了一次体检。”杨麦下意识撒谎。<br/>“哦,”杨木点点头,“我觉得也是,你精神头这么好,好好地去什么医院!”<br/>“我是该高兴吗?你这么说我?”杨麦也是哭笑不得。<br/>杨木点头:“你放心,姐姐,就你这一个眼神都能杀死人的魄力,绝对可以长命百岁的!”<br/>“借你吉言。”杨麦笑得像哭一样,伸手抱抱杨木,“又要通宵加班了吧?加油!”<br/>杨木有些嫌弃,“姐姐,别这么煽情,受不了啊……”<br/>杨麦假装生气地瞪了杨木一眼,“以后对你好才怪!”<br/>……<br/>以为提前已经约好,杨麦准时渠道体检号码。事先和医生沟通过,在医生的见一下,杨麦又增加了几项有针对性的检查项目。然后一项一项检查,很顺利。最后收到医生助理的通知:“杨麦小姐,请您周三上午来取您的检查报告。”<br/>谢过了医生,杨麦打算直接回公司去,天气不好,看起来随时都要下雨。杨麦一向讨厌在雨天外出,尤其是上班。体检主要在一楼和二楼进行,但是因为增加了体检项目,杨麦还要去五楼,上五楼的时候,杨麦就觉得好像路上遇见谁。<br/>在杨麦还在想着这件事的时候,杨麦的手机响了起来,护士助理要杨麦再来五楼一下,“杨麦小姐,不好意思,我少给您一个单子,能回来取一下吗?”<br/>“啊,好的。”杨麦挂断电话就返回五楼。<br/>“是这样的,杨麦小姐,你新加项目的收费单我没有给您,我担心您会用到。”医生助理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一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明显的酒窝。<br/>“好,谢谢。”杨麦收起单据,“您怎么在五楼,医生不是在二楼吗?”<br/>“我们医生是五楼坐诊,这一周轮到他早间到体检中心坐诊而已。”酒窝护士助理笑着解释,“周三你还是到二楼就可以,但是以后来,还是在五楼找我们医生。”<br/>“哦,是这样,那刘医生还真是辛苦。”杨麦有礼貌地说,“谢谢,麻烦您了。”<br/>“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希望周三一起正常就好。”<br/>“谢谢,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先走了。”<br/>杨麦道别之后,又乘坐滚梯从五楼向下,在四楼向三楼的拐角处,杨麦又看见了那个身影,柳青青?<br/>杨麦停下脚步皱眉,看着人群里穿梭而过的那个身影,明显瘦了一圈。<br/>在杨麦还在犹豫的时候,候诊室里面的走廊,有一个小护士伸出头喊着:“13号,柳青青?来没来?柳青青,13号!”<br/>果真是她?杨麦盯着那个瘦小的身影犹豫地应了声。<br/>小护士说:“到底做不做?”<br/>那个瘦小的身影僵硬地站在走廊的侧门那里,几秒钟后,缓缓点头。<br/>“那赶紧点进来!”小护士在一边催促,“东西都准备好了吗?”<br/>那个瘦小的身影再次点点头,就跟着小护士想里面走去。<br/>站在不远处的杨麦顿时惊呆。<br/>杨麦眼睛还好用,刚刚柳青青所在的走廊拐角上方,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五个字“计划生育科”。想了想,杨麦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那扇门口,呆呆看着上面的牌子。<br/>门口有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你预约挂号了吗?是做手术还是避孕、节育?”<br/>年长的护士如此突兀又直接地问话,直接让杨麦变得尴尬起来:“啊,我不是。”<br/>“不是?”老护士有些不相信的上下打量着杨麦,“你要挂哪个科室?妇科也有很多科室,没挂号告诉我,我帮你看看你改去哪里。”<br/>“啊,不用,谢谢,我没病,我就是找人。”杨麦发现自己也会说话说得这么艰难。<br/>年长的护士再次怀疑地问:“找人?找什么人?”<br/>“我的朋友,刚刚进去,我来晚了?”杨麦小心翼翼地问,尽量让自己不要看起来像一个白痴,“她进这里会是做什么手术?”<br/>年长的护士嗤笑一声,指指头顶的牌子:“姑娘,撒谎编个好理由行吗?计划生育科,知道‘计划生育’是什么意思吧?”<br/>“可是,您不说有节育什么的吗……”杨麦觉得心里有些慌。<br/>年长护士摇头:“那都是在诊室直接做的,在有其他手术都是在六楼,这里基本只有一个手术功能,你还不明白?你真的是找人?”<br/>杨麦点头,“谢谢您,我知道了。”想了想,又抬头问:“大概多久会完?”<br/>“这个就不一定了,排号轮到之后大概还要麻醉、苏醒,一个小时左右,但是有人体质不好,可能会更久一点。”<br/>“好,谢谢。”杨麦一步步走到那扇门正对着的等候区,在椅子上坐下。又看看四周的人们。坐在这里的,有的看起来是丈夫,有的年纪很小,一看顶多二十刚出头的小男生,还有的是年纪大的女性。而等待的状态也不尽相同,有的一看就是很焦急,还有的则是无所谓,还有的非常尴尬,偶尔抬头对上别人的视线,就立刻低下头。<br/>杨麦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天气凉了,这椅子也显得特别的凉。对面的走廊,还有人进进出出,有医生有做手术的人,在这一扇门前,杨麦好像看到了太多之前不曾看过的人心和假面。<br/>门口的年长护士又解决了一个纠缠的家属之后,导诊台再次恢复了安静。众人还是在等待着。对上杨麦的视线,年长的护士示意杨麦过去。杨麦起身,“您找我?”<br/>“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我帮你看一下,她排在哪里,还要多久。”年长护士面无表情,甚至语气还有冷淡,杨麦想了想,还是说了“柳青青”三个字。<br/>“柳树的柳?”年长的护士在导诊台的电脑上输入名字,“哦,还早,她好在等待,大概二十分之后才轮到她,她是麻醉手术,手术十分钟,大概还要半小时的时间恢复,最快要一个小时。”<br/>年长的护士说完之后抬头看着杨麦,“你可以先去逛逛,再回来。”<br/>“不用,”杨麦摇摇头,“我就在这里等着吧。”<br/>“你去逛逛吧,一看你们就是都没有结婚的小姑娘,这里的环境太压抑了。楼下的超市有卖热豆浆牛奶的,你去给她买点吃的吧,手术前是不能进食的,所以一会儿出来,她可能会饿。”年长的护士耐心地说着。<br/>“啊?”杨麦发觉自己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但是这个时候,到底是没有想得周全,“好,谢谢您。”杨麦又想那扇门望了一眼,就是普普通通的白色大门,却让人觉得异常的压抑。<br/>来到楼下,杨麦不知道柳青青应该吃点什么才好,于是买了一杯热热的现磨豆浆,又买了一杯红枣牛奶,想了想,买了两个茶叶蛋,特意挑了蛋壳没有怎么碎开的,杨麦怕茶叶蛋太咸,柳青青吃了对身体不好。看看手表,时间才过去十分钟,索性和老板商量,东西在这里寄存。<br/>医院外面就是一个综合超市,东西很全,杨麦去超市买了几样营养品,都是补气血的,才匆匆回到医院。<br/>去医院的超市取了还是烫手的饮品和鸡蛋,老板娘善解人意地给杨麦换了新热过的。杨麦直接回到手术室门口。远远地,杨麦就看见年长的护士对自己摇摇头,示意柳青青还没有出来,杨麦又回到等候区。<br/>已经有不少人从手术室里出来,有人很欢快,那个年纪看起来就十几岁的小姑娘,笑呵呵地挽住等在外面的男生的手,有说有笑地走了。杨麦看见年长的护士直摇头。是啊,大概以为手术没有疼痛,伤害就不存在,可是,一个不小心,以后一辈子都会受到影响的。而他们满不在意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危险,更不会意识到,那其实也是一条生命。<br/>两个年纪略大的中年妇女走出了,其中一个的丈夫迎上去,另一个羡慕地说:“哎呀呀,你看看你家这个,多会体贴人,我家那个就不行。”<br/>“他行,还不是让我受罪了?!”女人白了男人一眼,男人诚惶诚恐地陪着笑。<br/>“你做饭了吗?孩子中午回来吃吗?”听见女人问话,男人赶紧回答,“我让琪琪爷爷去接了,中午去她爷爷家吃饭,你不用担心。我妈在家都炖好汤才回去的。”<br/>女人这才满意地和男人一起向外走。<br/>还有一个女孩,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等她的应该是她的母亲,神色忧郁,女生捂住肚子,面色不轻松,母亲在一边安慰着什么,然后看见女生开始流泪,母亲劝不住,只能默默叹气,好一会儿,女孩才平静下来,跟着母亲离开。<br/>杨麦看着各色的人,不由得一再叹息,这女人的命运和姿态,在这一间手术室门口,居然可以这么生动地体现出来。<br/>一扇门,天壤与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