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只看一眼,沈泠然心中已是火苗又起。只是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没认出自己,刻意语调柔柔,道:“那公子又在此做何呢?”
声如天籁,顾盼流转,李裕泽已是忘了答话。自小生在宫中,也可说得上是阅人无数,尤其是美人。今儿个却还是失态了。
“公子...”走近些又再唤道。
“假山路陡,我送小姐下山。”慌忙抖出句话来。
见他一脸心旌摇晃的样子,沈泠然实在想笑。又怕叫他认出,低了头只当是羞涩。突然计上心来,有心治他一治,也好出了自己胸中一口恶气。
“公子有心了。只是不知公子是哪位名门之后?”
“在下只是路经此地,见有热闹便来凑凑。实在是附庸风雅,叫小姐见笑了。”
“公子定是说笑!公子气宇轩昂,又怎会是这般俗人呢?”
说话间已是到了湖边,正是深秋,水气氤氲起来,寒意凛凛。沈泠然主意打定,也顾不得这么许多。心一横,故意一个不稳,擦着李裕泽的衣襟就往湖里倒去。眼睛闭得死死的,只等着落到湖里的那一阵湿凉。却是久久也未等到,睁开一双美目,正对上李裕泽关切的眼光。
李裕泽毕竟是多年习武,虽是神情恍然,也觉出了沈泠然身形不稳。长臂一展,在她将将落向水面之时救了起来。女子独有的馨香扑面而来,一时间忘了撒手。
倏忽间,斜刺里疾疾冒出一道人影,拉了沈泠然护在身后。
“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轻薄我家小姐,也不怕我家王爷打断你的狗腿!”竟是元宵,宴席一开,来寻沈泠然。正看见李裕泽揽了自家小姐在怀,怒斥出口。
从小到大,从没叫人这般骂过,李裕泽微微发懵。眼睛却还只盯着沈泠然不放,心里只觉得自己方才孟浪,阵阵羞愧,惟恐佳人责怪。
“原来是你!下午抢了我家小姐的犀角杯子也就算了,怎的还追到府里来了?!”
一语出口,沈泠然想拦已是晚了。心里又急又气,狠狠啐了元宵:“你个小妮子,眼睛倒伶俐!”
“小姐,他...”
“不是开宴了,还不快走!”
俩人趁着李裕泽发愣的当儿,赶紧走了。
望着两人的背影,李裕泽思索片刻,终是浮起一片笑意。下午在金石斋里初见沈泠然,只当她是个俊俏的男孩儿,年纪尚幼,身量不足。却没成想竟是个绝代的佳人,女扮了男装。
“娘亲。”沈泠然快步走到娘亲身边坐下轻唤。眼光却是瞟到元宵,堵了她一张嘴,不叫她说刚才之事。
元宵收到小姐眼波,低垂了头,不敢言语。
“怎的这么久才过来?戏都开场了!”王妃也不责怪,只是看戏。
正是按了沈泠然当日的安排,一众戏子都只在园子里唱。衣袂翻飞,唱腔婉转,似是夜莺轻啼。又兼丛丛菊花掩映,琉璃的地灯光彩夺目,另有一番风韵。
“娘亲可觉得这样好?”
“倒也别致。”
听到娘亲夸奖,沈泠然不禁松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果子露,才放到嘴边,就听见有人开口。
“姑母府里的戏果然雅趣,难怪年年中秋宴会一帖难求啊!”
只是声音,就慌了沈泠然的心神,险些掉了手里的杯子。却是没有注意他言语间的细节。
“泽儿这次可是又偷溜出的京城?小心叫你父皇派了御林军来逮你回去!”王妃打趣道,手一摆,示意李裕泽近得身来。也不知李裕泽是故意还是无心,正好坐在了沈泠然和王妃中间。
“姑母怎的这般狠心,泽儿这次可是特意来看姑母的!”
“你啊!从小就这般混闹!”
眼见着李裕泽和自己娘亲相谈甚欢,沈泠然只觉得如坐针毡。无奈被李裕泽挡住,想走也走不了,急得没法,不停地拨弄手里的茶盏。
元宵立在一旁,句句话都听得真切。蓦地明白了李裕泽的身份,惊讶非常,差点呼出声来。忙偷眼观瞧自己小姐,却见沈泠然半点反应也无,只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然儿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戏唱得不好?”耳边一热,已是有人贴了上来。躲也躲不开,一阵酥麻,红了脸。
“你这个人好生烦人,还攀起亲戚来了!哪个是你妹妹?”狠狠甩了一记眼刀过去。
“我父皇同你娘亲是兄妹,那我俩...”故意不说那后半句,只看了沈泠然笑。
“你是皇子?”恍然明白过来。
似是满意沈泠然脸上的惊讶之色,李裕泽笑道:“皇三子,李裕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