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平坦,骏马四蹄腾飞,马车驰得飞快。果然天才擦黑,就看见了云泉的城门。边疆小城,却是异族客商混杂,各色人等都有,还没进得城里沈泠然就觉出很大不同来。拉了元宵凑到车窗边上,新奇地东瞧西看。
“元宵你快来看,那边那一队人,男子都梳得一头的辫子,多有意思!”不禁巧笑嫣然。
“小姐小姐,那边那个才奇怪呢!那么冷的天还光了膀子耍把戏!”
不多时,已是停在了间装饰豪华的客栈门口。招牌边高挂着大红绢纱的灯笼,一片通明。许是云泉最出名的一间,客似云来,川流不息的,好不热闹。
李裕泽守到车边,却迟迟不见沈泠然下来,一手掀了帘子问道:“怎的还不下车?难道还想在马车里过夜不成?”
“我不想在这儿住!”沈泠然眼神少有的坚持,坐定了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
“小姐...”元宵夹在两人中间,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
李裕泽倒也不急,定定看进沈泠然的眼睛,笑道:“那你想去哪儿住啊?也说给我听听!”
沈泠然满心只想见着闻语辰,没工夫再同他扯东扯西的,一把拽了披风跳下车来,把自己裹得严实了,径直越过李裕泽走进客栈大堂。
小二见她衣着不凡,殷勤上前搭话:“小姐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二,你们这儿衙门可是新调来一个姓闻的官儿啊?”
“不知道小姐说的可是六月间调来的闻县丞呐?那可真是个好官,给老百姓干了不少的好事儿呢!只是,小姐打听这个作甚?”
“我是他家远房的亲戚。”听见人夸奖闻语辰,沈泠然喜不自胜,笑道:“那你可知他住在哪边?”
“离着我们客栈不远,出门往左拐那条街,顺着走不一会儿就到了。”
沈泠然听了欢喜,摸出随身钱袋来,抛出一锭碎银子,弧线优美。
小二接下,堆出一脸的笑容:“谢谢小姐了!”
都打听清楚了,沈泠然拉起元宵就往外走,边走边道:“他竟住得如此近呢!也好,省得我走了...”
“小姐,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三皇子...”
“管他作甚!他又不是没地方住!”沈泠然兀自大步流星地走上街,抬头看天,星河灿烂,陡然间紧张起来。
离得他只剩下一条街了,明明是想念得紧,却是有几分慌乱了。马车颠簸,也不知道头发可是凌乱,衣衫可是褶皱了,紧忙打点自己,只觉得一双手都不够用了。正是天寒地冻的节气,却是额角都沁出汗来了。
元宵看在眼里,直道:“够美的了,我的大小姐!”
“你可不许骗我啊,待会子再出了丑!”沈泠然还是不放心,疑惑问道。
“奴婢可不敢骗小姐!小姐也不看看,这整整一条街哪个女子比得上你!”元宵调笑道。
李裕泽方才正要随了沈泠然进去,就赶上身边有人递了京城的急件过来,只说是耽搁不得,紧忙上了马车拆开看过。京城之事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再加上才出的刺客事件,李裕泽心知情势棘手,精密筹谋起来。待布置妥当从马车里下来,已是不见了沈泠然的踪影。
没来由一阵心乱,心里长了草一般坐立难安,怒气冲顶,对随从喝道:“小姐走了也不知道跟着!”
“临出宫前娘娘吩咐过,叫奴才们跟紧了爷,一步都不得离开!”
“她可是个女孩子家!赶紧给我找去,找不到人谁都不准回来!!”已是震怒,眸光中火焰腾跃,甚是怕人。
“是!”均是工夫极好的大内侍卫,几个闪身已是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丫头也是,头一次来的地方就敢四处乱走,要是出点儿什么事情可怎么是好!”李裕泽心里责怪,却还是止不住的担心。想头些年,几次面对宫闱内斗朝堂纷争也没这般害怕过,如今已是全然乱了。
独自坐到客栈大堂里喝酒,云泉特产的清花酿,也是没了味道。一杯接着一杯饮水一般,只盼能熄灭心中的火,却是愈浇愈烈了。那小人儿便是那惹罪的火种,不经意间,已是烧干了人所有的心力。
终是心中难安,牵出马来上街寻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