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十五，皓月当空，楼瞾站在窗前，仰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想起父王逝去前对他说，他出生那天，日月一同出现在天上，所以给他取名为瞾。父王希望他能做天上的日，天上的月，俯瞰苍穹。
只可惜，他由不得自己。
突然传来了开门声。楼瞾神经绷紧，朝门那边望去，略带紧张却佯装镇定地问：“谁？”
没有人回答。只有阴风阵阵，呼……呼……
是谁深夜造访？楼瞾感觉手心微微出汗，正想再问一遍，却传来了一个柔软至空灵的声音。
“楼瞾……”
“主人？”楼瞾看到妖小楼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吓了一跳，“主人怎么来了？”
而且，他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看起来……有点难过？
“主人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妖小楼回过神来，缓缓摇头，双眸暗沉。楼瞾急忙上前，刚要跪下，妖小楼却扶住了他的手臂。楼瞾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他，他没有说话，右手抬起，在空中画了一个方格，随着那闪光的方格越变越大，一幅画从中展开，画上的女子似乎还在对他嫣然一笑，身旁的男子手执一纸桃花扇，眼神掠过她，去了远方。
楼瞾一愣：这不是那个越梦，还有流云么？
妖小楼缓缓道：“他们已经发现了。”
“发现？”
“楼兰的事情。”他将画卷好递给楼瞾，“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楼瞾接过画，连忙跪下道：“主人请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嘿，还真让你猜对了。”他的嘴角上扬，却有几分苦笑的味道。楼瞾仍然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他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轻言轻语：“就是要你死在他们手里。记得，一定要流云亲手杀了你。”
楼瞾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傻愣在原地一声都没吱。妖小楼眉头一紧，手下用力，发狠道：“怎么？你害怕？”
“不不不……”楼瞾连忙摇头，“属下的命是主人给的，主人要属下做什么都好……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放心，只是假死而已。主人会把你的魂魄找回来。”
主人今天真的很不对劲……楼瞾一脸疑惑的望着妖小楼，深感莫名其妙。
不过，他并不感到害怕，只是身体有点微微发抖。死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概念，本来当初他也只是一具从妖小楼身上分离出来的肉体而已。从他成为他的主人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期盼过什么。他知道，对于妖小楼来说，他也不过只是一团肉罢了。但是他没有问过妖小楼怎么想他。似乎，他一直都认为错了，妖小楼并不只把他当一团肉……
妖小楼突然蹲***，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像是小孩子正在努力挽留什么东西。楼瞾被抱得很紧，有点窒息，艰难开口：“主人……你怎么了……”
“楼瞾，阿瞾，楼儿……你一定要相信主人，不论你碎成什么样，主人都会把你救回来。”妖小楼感觉自己有点想哭，就像刚才无欢那样玩弄他羞辱他的时候，明知道那个人在说谎，可你也得按他的想法去做。明知道他不想伤害你，你也不想恨他，可是当他真的为了你而伤害你的时候，你还是会觉得心痛无比。
楼瞾会心痛吗？
可他当初没有给他心啊。
但那又如何呢？无欢也没有给他心，他也爱上他了……
爱，和心有什么关系？那只是一团会跳动的肉，真正的感情，都在脑子里，都是挥之不去的习惯。
“是……因为君上吗？”楼瞾回抱过去，希望他能安心下来。妖小楼没有松开他，所以楼瞾也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泪，只是感觉后背一片凉。
当初背叛天界的时候不是挺毅然决然的么？你这么懦弱怎么推翻天界？你就是个又善良又蠢又非要念叨着报仇的傻子你知道吗？
妖小楼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些以前无欢骂他的话。无欢以前嫌弃他笨手笨脚，所以总是骂他。他说他懦弱，无知，一无是处。妖小楼默默低头听着，然后还会掉泪。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坚强，可是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他是掩饰不住的脆弱。
如果要他对抗天界，他可以千军万马大刀阔斧，像个真正的恶魔。但是面对着无欢，面对着楼瞾，要他强硬起来，他怎么也做不到。
无欢骂他，不定性的疯子。
他哭，无欢就接着骂他，除了哭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女生吗？
结果终于把妖小楼逼急了，抹了把泪摔门就走。
无欢身形一闪就到了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腕，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意***迷。
妖小楼一脸迷茫，眼神***，迷乱。无欢压着自己的呼吸冲他喊：“怎么，你长脾气了？我说你两句还说不听了？你跑啊！跑到天涯海角，滚走啊！”
“我为了你背叛天界！无欢你没良心！唔……”
话还没说完，再度被无欢的吻打乱。
想到这里，妖小楼终于破涕为笑。
苦笑。
可能从前，他是真的喜欢他吧。像喜欢一个小玩意儿，一个小东西，一个小宠物那样。他不允许他从他身边逃脱，因为他是魔君，他想要的东西，绝对不能逃离他手里。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同情越梦。
无欢的爱，更多的成分是占有。他希望从前是自己的，现在也是自己的。
就像他对他，和越梦。
“楼瞾……”他犹豫着开口。
“是。主人。”
“楼瞾……”
“嗯。”楼瞾愣了一下，还是规矩应了一声。
“楼瞾……”
“主人……”
“你会恨我要你做这件事么？”
楼瞾失笑道：“我为什么要恨？我早就知道，你总会有用不着我的那一天的。”
妖小楼想解释，其实我真的很需要你无欢那个混蛋当你是附属品可我不是我是真的不想让你死……
但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他改变不了。
无欢说他不信是因为他对他忠心，才背叛天界。但事实上就是这样的。他的确是因为无欢，才背叛天界。
天界冤枉他，想要处死他，是无欢救了他。他为何不可以爱上他？
虽然他也明白，早晚有一天，无欢会用不到他。他的计划完成之后，他，还有越梦，还有流云什么的那些家伙，全都得死。
说到底，他和楼瞾都是一样的。
既然一样，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但是，即便是为了爱，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妖小楼放开手，冲着楼瞾扬起一抹笑容。
“瞾，我改主意了。你把他们都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