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青春忆
（十五）
有句话叫做祸不单行，我好不容易等来的平静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好不容易有机会“骚扰骚扰”林陌然，现在在我的眼前却出现历史上以来最戏剧的一幕。
肖选来到了我们学校，可是不是找林落落更不是找我，而是找林陌然。
我和林落落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这两个人？这两个人，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林陌然自然不要说，在我们学校的地位可是无人能敌。堪称完美的脸，精致的五官，魅惑的丹凤眼尤其勾人，再加上无比腹黑的个性，惹得学校那些花痴们前赴后继地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我觉得像林陌然这么有范儿的人没有被星探发现也是奇迹，怪只怪星探不来我们这座城市吧。
再看肖选，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阴暗感觉，最明显的就是眼睛变大了，以前总是半闭着没有精神的样子，而现在整个人看上去舒服了很多，只是此时看上去全身布满了杀气。对比肖选，林陌然的冷酷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我明白，林陌然那个腹黑男才是真的内心冷漠，肖选，只是暂时的罢了，他肯定是可以带给人阳光的男人！
两个人的对峙，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这个场景还不是一般的有看点，两个大帅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值得看看吧？我只感觉到处都是咽口水的声音，啧啧声更是此起彼伏，诶，这两人这么就这么帅呢？
我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是同性恋啊，那么我的未来，落落的等待，可就全部成灰了。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人，拉着肖选就要走。
我瞪大眼睛一看，居然是尹南方！
这个世界也太奇妙了吧？这三个人，到底有什么事情啊？难道，是传说中的3P?
呸呸呸！我还真龌龊！
我要坚信，世界是纯洁的，我要坚信，林陌然会是我的，我还要坚持，让肖选同学爱落落同学去吧，让尹南方同学继续和若夕子如胶似漆吧！
为了构建和谐社会，为了发展和谐人生，我和林落落努力哄散了周边看热闹的人，那些花痴的表情一个个就像吃了屎一样，一千一百个不愿意，拿出手机赶紧拍几张作为新闻也作为留念，某些闷骚男也在凑着热闹，憋着憋着离开了，满脸的忿恨。
好不容易搞定了现场，我已经累得半死，要不是我用淫威逼迫大家离开，这里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可是人永远不要低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楚枫亭附近的树丛里，甚至是不远处的厕所里，都依稀有着雌雄莫辨的脑袋，射出两道八卦的好奇目光，投射在楚枫亭的几位主人公上。
我无奈地转了一圈，算了算了，反正隔得远，也没多大影响。
可是这一转圈才发现，夕子也来了，远远地站在一旁。
我脑子一片混乱，这是在搞聚会吗？
我走上去指着尹南方对肖选说：“你认识他？”
肖选面无表情地回答：“认识。”
然后又指了指林陌然：“认识他？”
肖选冷笑了一声，回答：“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身上又散发出恐怖的气息，那种压迫感让我感觉快要窒息，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拉着林落落。
我们还是看热闹吧。
可惜恐怕谁都没有看热闹的心情。
肖选看着靠在柱子上的林陌然很久，语气冷冰，让不远处的我们都感觉到了那股寒意：“林陌然，这笔账，你要我怎么和你算？”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林陌然一贯的冷酷，却在语气中透漏着妥协的味道。
“我承认，是我的错，说什么也弥补不了。你想怎么样我随便你，今天，我绝不还手。”
他很自然地靠着柱子，脸色的表情和往常一样，有略微扬起的嘴角，可那却并不是笑容。
话刚说完，肖选冲上去对着林陌然的脸猛的就是一拳。我大喊一声：“不要打脸！”然后过去护住了林陌然。
林陌然颇为感兴趣地看着我，他对我是有印象的，可是我每次留给他的印象几乎都不太正常。
我愤愤地死盯这打人的肖选，然后又看了看林陌然，该死的，脸都肿了一块了。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还非得揍他一顿？别人就是靠脸吃饭的，打伤了怎么行。
有时候真的很佩服自己，总能在不合适的时候说出不合适的话来。
那边尹南方已是拖住了肖选，几个人僵持着。
“肖选，你又发什么神经，林陌然惹你了？”我扯开喉咙喊，这人不是刚刚才恢复正常吗？怎么又不正常了。
“惹我了？你问问他自己，做过什么，要不是他，现在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的家怎么会破散？”肖选憎恶的眼神穿过我直射向林陌然。
我看了看林陌然，难道肖选家的事情和他有关系？我是该说这个世界小还是命运弄人呢？
林陌然推开我，说道：“你不要拦着他了，这是我欠他的。”
我敢打赌后来林陌然说的话是他这辈子一次性说过的最多的话。
林陌然看上去很坦然，语气也很平静。他干脆做了下来，眼睛没有看任何人，遥望这前方，我试图从他飘渺的眼神中捕捉着什么。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家里的父母亲总是吵架，每次吵架杯子碗都砸在地上好像在声张着两个人吵架的成果，这个时候我总会把电视机声音开到最大，生怕别人知道了会嘲笑我，我想让人知道其实我有个多么好的家庭啊。我哭着哀求他们不要吵了，可是没有人听我的。我拉扯着爸爸的衣袖，他却重重地把我甩在了一边。终于有一天，他们离婚了，从来也没有问过我，甚至连离婚的消息都是妈妈走的那一天我才知道。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吵，为什么对我视若无物，是妈妈当了别人的小三，她眼里又岂会有我？而爸爸只是把憎恶延续到了我身上。
而那时的肖选，每次开家长座谈会都是父母一起来，每天早上带的都是妈妈亲自温的牛奶，每天放学都是爸爸来接。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为什么别人能拥有的而我不能拥有。如果我的父母想他的那样多好，于是我和同学，和朋友说，肖选的妈妈是别人的第三者。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拥有他的父母，我就这样，以自欺欺人的方式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哪知道一个玩笑话竟然流传得这么广，没几天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我只知道逞一时之气，想要后悔却也无计可施了。我不敢说这些话都是我编造出来的，只能看着流言越传越广，越来越不可弥补。
终于有一天，听说肖选的妈妈被他的爸爸杀死了。我那个时候能做什么？虽然后悔，虽然抱歉，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后来我便转学了，原以为只要离开了就能忘记，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了。也许，世界上真的是没有永恒的谎言吧。”
林陌然说完，我感觉到周围一片沉寂。他的呼吸很大声地散落在空气之中。他的眼神，终于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尹南方听到了，林落落听到了，若夕子也听到了。
他们的表情都那么相似，像是同一个一样，不敢惊叹，也不能唏嘘。只能安安静静地消化吸收，安安静静地想着各自的秘密。
我看了看肖选，他的身体瑟瑟发抖。也许知道真相那一天，真的是不可原谅吧。
竟然只是一个玩笑，就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让自己度过这么多黑暗无光的时光。
可是林陌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努力平复着心情，站在林陌然的身边，脑子里自动出来了想说的话，这一刻，我真的只想帮帮林陌然：“肖选，请原谅林陌然吧。当年他还小，只是一个玩笑话罢了，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谁也没有想得到。”
肖选低沉地声音透过空气，样子就像是复仇的吸血鬼般，疯狂，致命：“原谅他？他的一个玩笑就应该理所当然？裴也，你喜欢他，所以你维护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的玩笑所带来的后果，带来的毁灭？你有没有想过事情事情的严重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是极为不利的，我的立场，恐怕也没有人支持，只是，为什么一定要让仇恨充斥生活？让悔恨耽误前程呢？
明明知道是小时的过失，明明知道不可以挽回了，就不能尝试着原谅吗？
“是，我是维护他。可是就算我不喜欢他，我也会这么告诉你！我劝你原谅他不是因为我喜欢他维护他，而是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又能如何，你的爸爸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要找谁负责任，是当初那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孩还是漫天飞舞的流言造成你父母之间的不信任？你想要怎么处理结果，是要林陌然重新回到过去抹杀那一段还是原谅他让彼此都好过？我相信林陌然这些年也不好过，你甚至可以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堕落、冷漠，而他，恐怕就只能平白无故的承担这些，因为理由，他讲都不能讲！”
我看了看身边神色黯然的林陌然。这些年，一定很痛苦吧。没有人可以讲的心事，没有人可以理解的痛苦。所有的自责和后悔只有一个人承担。那么每天中午，一个人躲在办公楼，又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即使是罪大恶极的过错，能够放过的为何不放过？
林陌然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了诡异的弧度，似乎实在讽刺自己：我更痛苦么？裴也，你觉得我该被原谅么？哈哈。
心忽地就抽痛起来了，虽然我那样说，可是轻易做到的又有几个？林陌然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那又能怎么办？
我认真地看着林陌然：“是的，你应该原谅自己，如果你一直做一个不真实的自己，如果你一直这样伪装，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别人！你要是觉得对不起肖爸爸，为什么不去争取他的原谅？为什么不尽力去补偿？如果你不做好你自己，才是真正的不可原谅。”
林陌然惊诧地看着我，转而又笑：“是吗？”
我用力地说：“是！比起可以名正言顺地憎恨，自己躲藏起来悲伤才更痛苦吧？林陌然，这个世界不是没有关心你的人，拜托你，可不可以原谅自己？”
林陌然淡淡地展开笑容，站了起身，朝着我轻微的点了点头。轻得，就如羽翼漂浮在空中一般的点头。
我又转向肖选，他似乎觉得我所做的一切很可笑。
“裴也，你这样说我，说我不能原谅别人，那你自己又怎么样，你和你最好的朋友若夕子，又是怎样？”
肖选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每个人都有不像他自己的一面，就算平时再冷酷再无情的肖选，在面对这件事情，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知道是林落落把我们之间的事情早就告诉肖选了，或许就像我把我的生活事无巨细地告诉唐逸风一样。生活中，每个人都需要一个事外的倾听者。
可是这件事情上，我未必会输。
我看向林落落，她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算是给予我勇气。
我认真地抬起头：“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恨若夕子呢？从一开始，我就不恨她，连林落落也是，从来没有狠过她。”
“只是，我们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若夕子再最远的地方神色镇定的看着远远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我们的曾经，不需要拿来记恨或者遗憾，只需要有回忆和成长。
一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明白，我只是参与了他们的故事，闯进了他们的世界。林陌然，肖选，还有尹南方，从小就是认识的。没有那些故事，也就没有他们今天的样子。世界就是这么小，这么奇妙。
我不知道肖选对我的回答满不满意，只知道林落落走近肖选的时候。他的神色的确温柔了很多，落落对他说了什么，然后他的戾气开始消失，唯有拳头开始握紧。
最后，肖选还是狠狠地打了林陌然一顿。林陌然就那样站在那里，毫无表情，由着肖选一拳又一拳。我们谁都没有去阻拦，肖选不打这一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消气的吧，而林陌然，也许挨了这一顿打才会好受一些。
不知道打了有多久，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过。当林陌然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时候，肖选终于停了手。
一旁的林落落拉过肖选的手：“从今天起，一切都重新开始吧。”
两个人在夕阳之下越走越远，留下一片安静的背影。林落落，喜欢上这个人，会不会太累？希望真的从今天起，你们能有新的开始。
我和尹南方还有若夕子扶起了躺在地上的林陌然，准备要送去医务室，林陌然轻声喊到：“不要送我去医务室。”然后，又无奈地笑了笑，“还有，我这个样子，也不能回家。”
那个家，就算笑着都不想回，何况是这样？
然后我看了看尹南方，要不送去你家吧？
尹南方无奈地摆摆手：“我家的别墅在城西，离学校不是一点点远，你确定要让他继续奔波吗？虽然学校附近还要一套公寓，可是很不巧，我姨妈今天去了公寓给我送东西，她在会有些不方便。”
然后是我，就更加不行了，要是我妈看到我带了个受伤这么严重的异性回家，岂不是要想入非非？也许还会认为他是黑社会的，留不留得住不说，连我自己的小命都难保了。
“还是送到我家吧”若夕子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