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冷彦非一鞭子甩在他背上,质料上乘的外袍被打得绽开,依稀可见血痕,透过残破的衣料慢慢渗出来。
“爹,别这么说,我是您的孩子。”他疼得身子一颤,却忍住了呻吟,冷静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冷彦非被那样安静却淡漠的眼睛一看,神智一乱,似乎回到很多年前,那个温婉冷漠的女子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眼睛里没有爱,也没有恨。
他不准许,他的人只能爱他,或恨他,她却只是那般冷淡,似乎连一丝感情也吝与给他,生下玉涵后,便将所有心思放在孩子身上,视线里再容不下他。所以他折磨她,蹂躏她,希望她能多看自己几眼,哪怕是憎恶的眼光。她却只是淡然处之,仿佛纵容一个坏脾气的孩子。
等玉涵长成一个半大孩童,她却突然撒手而去,毫不留恋。他才知道她一直服用少量毒药,等待着某一日静静离开,她临死前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即使一心爱着别人,这么多年的生活,对他却从来没有依恋过。
冷彦非攥紧鞭子,看着这个面容仿似她的孩子,好像她又回到自己身边,冷淡的不屑一顾的。“不许你这样,我不许!”他狂性大发,鞭子如急雨落在冷玉涵的背上,带起一道道血痕。
“师父,不要!师父,是我的错,是我误闯了密道,师兄什么也没做,师兄怕您责罚我才撒谎的,不是师兄做的!”云曦冲过去扑在冷玉涵身上,替他挡下一道鞭子,疼得尖声大叫。
冷彦非神色变了变,停了手,他冷冷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云曦,看得她缩起身子,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你说什么,你去过密道?”他冷冷问。
云曦失声大哭,点点头道:“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天追一只猫,不知怎么误打误撞就闯了进去,那只花瓶是猫打碎的,真的,我没骗您。”
“你看到什么了?”冷彦非问道。
“徒儿看到一堆堆石头,乱七八糟的样子,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那只猫也回来了,真的,在我房里关着,师傅您要我把它带来吗?”云曦胡乱抹着眼泪,袖子上水渍一片,娇憨怯弱的模样惹人怜爱。
“罢了,你去吧,没你的事。”冷彦非挥挥手。
“可是,师兄……”云曦怯怯地看着师父。
“曦儿,回去,我和爹有些事商量。”冷玉涵仍是一脸温煦的笑,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并不能使他狼狈,整个人从容得似天边一抹流云。
云曦心疼地看着他,用袖子替他擦干额头的冷汗,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爹,消气了吗?”他站起身,脸色微微苍白。
冷彦非被这句话惹得一股火又窜起,为什么他这么像他娘,明明是儿子,却像长辈一样包容自己,好像不屑与自己计较。他捏着鞭子,冷哼了一声。
“爹,如果没事,我先告退了。”他转身欲走。
“等等,上次派人截杀李大人,是不是你放走了他?”冷彦非若有所思。
冷玉涵却没有犹豫,点头应道:“是,赏金已经派人送还回去,爹,不要和东厂人打交道,否则,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你究竟想怎样?逍遥门做的是这种生意,来者不拒,到你这边就改规矩不成!别忘了现在当家的还是我。”冷彦非对他的反应很来火。
冷玉涵却头也不回,背对着他道:“爹,什么都行,就是别和东厂扯上联系。爹,算我求你。”说完,他大步离去。
“慢着,”冷彦非叫住他,丢过去一件外袍,“你是少主,别让下面人看去,失了威严。”
冷玉涵捡起外袍,对自己父亲笑了笑,穿上外袍走了出去。他依旧步履从容,好像那满身鞭伤并不在自己身上,一脸云淡风轻。
云曦并没回房,早早跑到冷玉涵房间等他,见他踱着步子回来,一头扑过去抱住他,哭了一脸的泪,胭脂都花了,“师兄,你没事吧,疼吗?”
鞭伤并不轻,好在自己功夫底子深厚,一路撑着过来,被她这么一抱,顿时疼得如金针乱刺,苦不堪言,他吸了口凉气,无力道:“快松开,曦儿。”
“啊,碰到了吗,我带了药过来,师兄,都怪我。”云曦放开他,扶他坐到椅子上。
“你干什么,好了,药放着,我自己擦,”冷玉涵捉住她解自己衣服的手,一脸宠溺,“曦儿,你是大姑娘了,要记住男女有别,知道吗?”
“师兄你就知道这么说,好啦好啦,下不为例行不行。”云曦挣开他的手,替他解下衣衫,拉开亵衣,“哎呀,伤成这样了,疼不疼啊?”她惊呼,快手快脚打来一盆水,用丝绢沾了水轻轻擦拭带血的伤口,又将上好的金创药涂到上面,动作小心翼翼。
冷玉涵垂着眼睛微笑,缓缓开口道:“曦儿,你这个时候才最像个姑娘家。”
“什么意思?哦,你是说我平时不像女的,坏师兄!”她报复般加重了力气,疼得冷玉涵轻轻一颤,摇头苦笑,娘说的对,果真不能惹女人。
“坏师兄,这几天好好歇着。”她背着手跳了几步,替他带上门。
冷玉涵舒了口气,起身走到房间一侧,轻轻转动一只看似摆设的花瓶,狭小的门在墙壁上缓缓打开,一间密室出现在眼前。
他立了片刻走进去,那扇门重新关上,仍是平坦的墙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