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痕走出紫烟阁,眼看天色不早,便快步往回赶去。
想起喝得半醉的若离,他的嘴角又露出一丝浅笑,伸手掏出怀中的玉佩摩挲。
狂风大作,眼看一片黑云卷上来,他收起玉佩,加快脚步,希望早一步赶到前面的茶舍避雨。
茶舍老板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见他走进去,赶紧端了一壶热茶过来,恭敬道:“小店鄙陋,还请客官见谅。”
水无痕端起一杯茶,缓缓喝下去,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环顾四周,零星坐着几个人,都似赶路人在此避雨,并没有特殊的模样。可是那几人好像在看着水无痕,见他的视线瞟过去,立即转开脸。
水无痕笑了笑,亲自满上一杯茶水,不动声色喝进肚。
那几人的视线依稀在他身上躲闪,水无痕捏住茶碗,轻轻松开手。
陶制的茶碗落到地上,碎成几片,声响并不大。然而茶舍的几个客人却突然站起身,惊弓之鸟般看向他,甚至有一个拔出了藏在桌底的刀。
“只是打碎了碗,”他笑道,“各位何苦吓成这样。”
老板见状过来收拾碎陶片,小心地赔着笑,眼神却看向那个抽出刀的男人,那男人被他一看,立即将刀收了回去。
“老板,这山野之中,能泡出如此好茶,实乃难得,”水无痕轻啜口茶,缓缓道,“无色无味,果真好东西。”
那老板被惊得一哆嗦,手中的陶片掉落在地上,摔得更碎。他换上一脸凶光,挥挥手,其余几人立即抽出武器围上来。屋顶上不知何时藏匿一些人,此时听到动静,穿破屋顶跃下来,一时刀光剑影,所以武器都对着仍坐在桌边一脸淡漠的水无痕。
“冷玉涵,受死吧!”他们喝道。
“区区断肠散,能奈我何。”水无痕被叫出真名,反而毫不慌乱,一双眼睛出奇得没了温度,衬着带着微笑弧度的唇角,显得有些诡异。他双拳紧握,下一瞬,喝下去的茶水竟被生生逼出,全数吐到近前的几个人身上,那几个人仿佛被大力一震,身子飞开去,撞到茶舍的角落,柱子断裂开来,顶棚塌下一角,草木横飞。
“说,谁指使你们的,我会让你们死得舒服些。”他从容地站起身,负手而立。
“看你能猖狂多久,弟兄们,上!”为首的老板打个响指,还没反应过来,就圆睁双目倒了下去。一条血痕在他脖颈上缓缓出现,起先只是一道细线,越来越大,血喷溅出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向来最恨人用毒,下作。”冷玉涵手中多出一把软剑,上面丝毫鲜血也没沾染,光华内敛,一看就知不是俗物。
其余人眼中惧意更甚,握着各异的武器,不敢上前。
冷玉涵提着软剑缓缓踱步,嘴上柔声道:“告诉我谁指使你们的,我高兴了,兴许会饶过你们。”
“不用跟他废话,咱们拼了!”那个起初最先抽刀的男人叫道,挥舞着刀上来。其余人见他这样,纷纷跟随过来。
一时间团团刀剑光影把他围在里面,几乎将他身影淹没。
冷玉涵只是轻巧地挥动软剑,软剑似灵蛇,仿佛可以自由舞动,在刀光间隙游走,带起细细飞溅的血痕。空气中腥气大盛,令人闻之欲呕,他仿佛只当作在林间漫步,优雅而从容,身上的白衫一如先前洁净,并没有沾上一滴鲜血。
“既然不听话,就都去死。”他站到茶舍门口,依稀眉目清朗柔和的男子,却不知他刚刚经历多么血腥的屠戮。场中横七竖八倒了好些尸首,一个未死的蠢蠢欲动,爬到他面前,气息微弱,“饶命,是东厂刘公公派……”
剑光闪过,已经经脉尽断的人干脆利落地死去,似乎并没有太多痛苦。冷玉涵收起软剑,轻叹道:“死在我剑下也是解脱了,没完成任务,你会比死更惨吧。”他负手,立了片刻,转身离去。
当晚东厂的刘公公睡觉之际,一枚薄如蝉翼的刀片突然飞入他防守重重的卧房,正插在他枕边,紧贴着喉咙。他惊得冷汗涔涔,从床上一跃而起,派人搜了整个院子也没发现可疑人物。
那枚刀片上刻着几个字,龙飞凤舞狂傲不羁,是“两不相干”四个字。
他紧紧捏着那枚刀片,眼睛里透出一股凶残的愤怒,最终还是无力地将刀片收到柜子里,默然叹息,“玉面修罗”,果真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