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逃进绿翘的厢房,正巧绿翘正倚在李成福怀里,见她进去,吃了一惊。
“姐姐,打搅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这就走。”若离尴尬地笑笑,退到窗边。
李成福或多或少听到些关于若离的流言,此时看她,知道不是自己情敌,也没有了往日的仇视。
“李大哥,绿翘姐,你们和好了就好,我先走了。”若离推开窗子跃了出去,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我说,这小子突然变成姑娘家,我还真难以相信。”绿翘拍拍心口道。
李成福朝窗口瞄了一眼,叹道:“果然是个明艳丽人。”前几日恨不得一掌打死她,现在知道她是女人,不由衷心称赞她的美貌来。
绿翘变了脸色,狠狠推开他,还未作声,就听李成福歉然道:“绿翘我只是说说,我对她不会有其他心思,我一门心思都在你这,绿翘,我为了你退亲,得罪那么多人,你还不信我吗?”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绿翘摩挲着指上的宝石戒指问道。
“总得缓缓,这几日我就替你赎身,再给你找个正经人家作义女,瞒天过海,你嫁到我家后也不至于受气。”李成福将她拉到怀里,嗅着她的发丝。
房中渐渐没有说话声,只有情人柔情万种的低喃,细细碎碎,撩拨心弦。
若离虽然久居青楼,对男女之事也有几分了然,此时挂在别人窗沿下听墙角,她一个姑娘家,委实有些难为情。
下面却有一条看院恶狗,正恶狠狠冲她龇牙咧嘴,她向来怕狗,尤其是这种凶恶的看门狗。一时兴起跃下窗户,没料到这只凶神恶煞的大狗就在下面张着嘴巴等待她,只好借助墙壁往上使力,重新挂到窗台上。
屋内一对鸳鸯交颈,传出的低吟声令人面红耳赤,若离一张脸红到脖子根,想伸手堵上耳朵,无奈两只手用来巴窗沿,别无他法。“走开啊,给我走开。”她不敢出声,只能用眼神像狗示弱。
恶犬根本看不懂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依旧龇着牙齿朝向她。若离看了看,下面是看似空荡荡的大院,只是平素用来堆放紫烟阁废弃的桌椅板凳,已经无处落脚。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终于看到一张略微结实的桌子。
若离心中大喜,双手在墙上借力跃了过去,正好站到桌子上。那桌子吱吱呀呀晃动不已,所幸没有四分五裂。那条恶犬已经追过来,猛地像她扑去。若离慌忙足尖轻点,向墙外跃去。
衣角居然被桌上翘出来的一颗钉子挂住,人没飞出去,倒是被扯了回来,直直摔下去。顾不上疼痛,若离立即要爬起来,却见那条大狗已经扑过来。
“呀!”若离尖声大叫,再也顾不得形象。
狗只是扑到她身上躺着不动,把她当成软垫一般。若离狠狠推开狗,骂道:“世风日下,狗也这么下流。”再一看,那条狗已经昏过去似的,睡着不动。
她转脸看去,就见院墙上坐着近几日心心念念的白衣男子,正一脸悠然地看她,手中把玩着几颗晶莹的小石头,大概方才用来打狗的也是这个。
水无痕?若离的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平息了一下呼吸,她爬起身,跃到水无痕身边坐下,“大哥,怎么无声无息的,来了也不叫我。”
那是因为你笨,功夫不好好练,堂堂杀手连条狗都怕,冷玉涵心中说道,脸上却仍是一副温和淡然的样子,缓缓道,“你所有心思都在那条狗身上,没注意到我而已。”
“大哥,你怎么坐在这里,不去里面找我?”若离拍拍身上的灰尘问。
冷玉涵垂着眼睛笑笑,“为兄不敢妄自叨扰,就随意在这边转了转。”
此时夕阳正斜,柔和的光亮照在他身上,衬着他淡如远山的眉目,越发飘逸出尘。若离看得痴了,半晌才回过神,脸色微红,小声道:“大哥随时过来都行,怎么算是叨扰。”
蠢笨的女人,这么轻易就被男人骗。冷玉涵又在心中骂了句,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伪装得太好,或者,这一面比较吸引她。
自从颜府灭门时放走她,这么多年,居然一直忘不了她当初看着自己的眼神,期待、绝望、信任、悲伤,那么多交织在一起,根本不该是八、九岁的小女孩所有。那个眼神让杀人无数的他辗转难眠,好像梦里总会出现在自己眼前,默默地注视他。
查出她栖身紫烟阁,自己常在夜深人静时去看她,也许只是想知道,那个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小女孩,是不是能忘记一切快乐地活着?然而常看到的确是她梦中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模样。
十六岁时自己终于作了决定,教她武功,让她成为杀手,也许一段血腥的记忆只能用更多的鲜血来冲刷,让她麻木,麻木于鲜血,麻木于死亡,也许会治好她心中的恐惧也说不定。
可是看她偶尔出神,或是故作没心没肺的笑,他又会想,是不是这样也是错的。
错便错吧,将她拖到和自己一样的血腥束缚中,也许自己不至于这么孤独。上次密室之行让他对身世怀疑重重,突然间觉得世间一切都看不真切,明明灭灭起起落落的人生。
“若离,”他唤她。
“嗯?大哥,你刚刚叫我的名字呢。”若离一脸开心,毫不掩饰。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他从院墙站起,负手而立,目视远方。
他该不会有家室了吧?若离突然有些慌乱,站起身道:“大哥,刚来就走了吗?是不是有人在等你?”说到后面有些不易察觉的落寞。
冷玉涵少见她如此温顺的模样,忍住笑意道:“为兄只是有些事要办,改日再聊,若离。”他轻轻跃下围墙,回首微笑,转身离去。
若离突然意兴阑珊,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直至消失不见,在围墙上坐了会儿,垂头丧气回到紫烟阁,见了娇娘也懒得理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