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番是怀了目的前来没有错,但却还没有傻到一开口就道明来意。
“哪里有什么事,不就是近来得闲所以四下转转,正巧转到这附近便冒昧登门拜访了,穆兄该不会不欢迎吧?”
“王爷说的是什么话。”穆清温雅的笑了笑,既然他想绕弯子,那自己又何必做那挑起话题的人。
“说来,穆云山庄子奚还是初次到访。”
“既是如此,不知王爷可有兴趣,在下领王爷四下逛逛。”
言罢穆清做了个“请”的手势,在踏出厅堂之际回首朝紧随在后的人道了句,“阿浔,你先去忙吧。”
闻言穆浔微微颔了颔首。
靳瑜辉移步跟在后面,惬意的欣赏着沿途的景致。
“穆兄这些山茶花倒是开的甚好。”
“王爷谬赞,不及恭靖王府那一方菊园。”
但闻穆清这句话说出后,靳瑜辉幽幽叹息了一声,语气甚是惋惜的说着:“只可惜现下不是赏观的时节,若不然定邀穆兄同游。”
“无妨,日后自会有时机。”穆清不辨喜悲的勾了勾唇,语气清浅的说道,说话之际引着靳瑜辉朝着他处走去。
“此番蒙穆兄招待,子奚倒是难得的领略了一番穆云山庄的景致。”
“王爷过誉了,转了这么久想来王爷也有些乏了,不如到前面的湖心亭坐会儿好了。”
靳瑜辉微微的颔了颔首。
“这棋局是穆兄摆下的?”看着摆放在石桌上的棋局,靳瑜辉略有些诧异的抬眸问了句。
“倒是叫王爷见笑了,想来是下人一时忘了收拾。”只见穆清说着走到石桌旁,抬手将那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拾起,然后放入一旁分别以汉白玉和墨玉制成的棋盒中。
平日里闲来无事她便喜欢在这里同隐夙下上几盘,想来应当是那小子昨日输了棋局又负气没有收拾。
“说到这个,倒是让本王想起即将要举行的春闱赛了。”
“此事向来都是交由礼部主持,而这礼部正是王爷所管辖的范围,想必届时定会十分忙碌。”穆清顺着这句话回了句。
“是啊,现在想想有的时候倒是及不上我那五弟惬意潇洒。”
靳瑜辉说这话的时候暗中打量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人的表情,但见她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的变化,心中不由的浮现出一丝困惑。
难道说是他想多了?
“听说元宵那日我那五弟还同七弟他们去赏了花灯呢。”
“如此说来,在下那日倒是恰巧遇上两位王爷了。”
他既已查到靳锦寒的行踪,那么自然也就知晓那晚自己曾同几人待了一会。
而由此看来今日这二皇子前来穆云山庄的目的也就无需再猜测了,想来是存了前来打探的心思。以此人多疑的习性,想必是以为自己同他那五弟交好。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此番将话题引了出来,那么今日她就借此机会先摆脱一个大 麻烦好了。
靳瑜辉似是不曾料到她会承认的这么直接、坦率,一时之间倒是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只不过彼此之间也仅限于相携共游了片刻,王爷当知,介于某些原因穆某向来是不太喜欢与朝廷有过多牵连的。”
当日奉上粮食,一来是感念那些阵前誓死拼杀的将士的艰辛,二来麽是存了借此为穆云山庄在外头拨个名声的心思,毕竟从商少不了要有些好的名声在外。
而至于那最后一点,她自己心里头清楚即可。
一句话说者随意,但是听者却是眸色沉了几分。
身为二皇子,不仅是朝堂中人,更是将来的储君人选之一,穆清这一句话自然也就将其也列入进去了,靳瑜辉又岂会听不出来这话中的意思。
原本他是想借着此行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的,却不想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个一个结果。
“穆庄主当知,这天下终归是靳氏天下,纵然穆云山庄再如何的富可敌国。”
“王爷此话何意,倒是恕穆某不明白了。”穆清微敛了眸色笑问道,但是阳光倾洒在那袭背对而立的青衫身影上,却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那才是堂堂穆云山庄庄主,那个名震东黎的穆清。
“穆庄主多忧了,本王亦不过说说而已。”
转身之际,那双眼眸中划落一抹阴戾,无人得知。
“已近午时,在下已吩咐下人备好了饭菜,王爷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就在这里用午膳好了。”
“不了,本王还有一些事务,就不多作逗留了。”
闻言,穆清倒是也没多做劝言,“既是如此,那在下也就不耽搁王爷处理要事了。”
穆云山庄外,穆清目光幽深的看着那远去的马车,直至消失不见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身。
“主子。”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穆清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只微微的道了一句,“进去吧。”
“看这位恭靖王离开时的表情,怕是接下来会有不少的麻烦。”说这话时穆浔的语气当中隐隐带着一丝担忧,虽然说以穆云山庄的势力不足以去畏惧一名皇子,但以这二皇子的性情,想来是绝对不会罢手的,难保不会在暗地里使些卑鄙的手段。
“嗯,想来事情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能结束的。”穆清似兀自呢喃了一句。
因着春闱一事,这接下去的一段时日穆清倒难得的清闲了不少,没有一些不相干的人等前来打搅。
“阿浔,今日是春闱的最后一日了吧。”静立一旁的穆浔轻应了一声,只见穆清在这句话落下后便不在言语了。
自那日差段天浩将锦盒带回锦州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她倒是未曾想到竟还会收到来自司徒墨的书信。信中除了言及那座玉佛和玉镯他祖母甚是喜欢外便就是言及当初商定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阿浔,将这封书信送至锦州交与段掌事,让他依信行事,这批货的重要性,想来不用我多说他也知道。”
穆浔轻轻一颔首。
暮雨纷纷,天空阴沉一片,路上行人径相匆匆行走着,看这天色,只怕是要暴雨将至。
然而,同那些奔走的行人迥异,一辆青蓬四轮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
负责赶车的是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袭劲装打扮,透过雨雾,那双眼眸却是甚是明亮。
“公子,前面就到了。”
马车内,似有一道声音传来,温润如风,若不是细听的话,只怕是便要淹没在这嘈杂的脚步声中了。
待马车停稳后迁绝从一旁取过油纸伞,先一步跳下了马车,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道帘幔被掀了起来,一袭青衫的穆清走了出来。
迁绝将伞移至她的头顶,二人并肩走进了飘渺居。
“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
穆清看着低垂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虽仍旧是一贯淡然的表情,但是语气之中明显的透着低沉和凝重。若只是一般的事情,以尹翳和阿妩的能力自然能够解决,但是他们却差人急匆匆的上了穆云山庄。
阿妩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人,见尹翳沉默不言,于是缓缓地开了口。
穆清敛了敛眸,良久后。
“太常寺卿之子麽……” 声音清冷,尾音拖长,顿了一瞬后继续说道,“这事我知道了,我自会处理。”
飘渺居虽说只是穆云山庄暗中势力,并不为人所知,但是胆敢在飘渺居如此生事之人,她倒还未曾碰到过。既然有胆子在飘渺居闹事,那么就得要有承担后果的决心。
冥幽的办事效率穆清一向都是深信不疑的,因此在三日之内便将有关于太常寺卿的一切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
第四日,一封弹劾信便上呈朝堂了,一时间有关于太常寺卿以权谋私收取贿赂以及其子仗势欺人谋害人命于朝堂上掀起轩然大 波,盛怒之下,皇上当即将人收押,着大理寺调查审理此案。
“主子,案子定下来了。”
此言抛下后只见穆清唇角一勾,神色淡然,似是早就料到了结局。也是,冥幽调查出来的那些个事情可谓是再详细真实不过了,有着这么充分的证据摆放在那里,试问又怎么可能逃脱的了。
“想必这父子二人,一个被遣流放一个被判斩刑了吧。”
“主子所料不差。”
太常寺卿虽贪赃枉法,但却并没有触及到那龙椅上那位的底线,为了彰显君恩浩荡,自然会法外施恩。但是,他那儿子犯下的错就不能姑息了,怎么着那加起来可是活生生的三条人命,杀人偿命,本就天经地义,若不然又如何平民愤。
“飘渺居那边都安置妥当了没有?”
“尹燚已经将人厚葬了,因为那遇害的女子乃是孤女,所以也没法通知家人。”
穆浔只依稀听见伴随着自己这一番话落,一声极轻的叹息声微荡漾开来。
半晌后,穆清微沉着双眸,语气依旧是一贯的温和,但是站在一旁的人却明显的察觉到了那话中的阴沉。
“传消息过去,诸如此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