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了一层蒙蒙细雨,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原来今天是清明节。
妇人走到青州西侧方向的一出深门宅院中,乌瓦流下淅沥沥的雨水,门前的青石板台阶发亮,看起来,这会是一遭愉快的经历。
开门进了院中,小小院落中藏着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叶子虽然未繁茂,但抽芽之状,已经让人心情大好。妇人继续走进,渐渐落下了东张西望一路打量的章袭,章袭回过神时,妇人已经进了内室,章袭立刻跑着跟过去,看来他即将要见的人并不是这院落的主人,他们只是暂住于此,在青州图的做事方便。
二人走进一处方厅,妇人为章袭递上一杯茶,便近了内室。不一会,就听有人说,“落了雨,该要打伞,桑奴你总是不记得。”那人音色清亮,十分悦耳,就像新抽绿的梧桐,也能引来传说的凤凰。章袭十分好奇这人,紧接着桑奴执一柄白鹤伞出现,走到章袭面前说,“章公子,我家公子有请。家中无菜,老奴出去买菜,去去便回。”
章袭顺着方才那好听的声源,进了了内室。内室陈列颇为简单整齐,出了简单桌椅供人休息,并无其他不要紧的摆设。妇人口中的公子就坐在主位上,他身旁的香炉冒出袅袅青烟。
这个是素净少年。
他眼睛清澈,眼圆又长,肤色发白,不是面善之相,他的脖颈处带有一处半圆玉佩,并无其他配饰,在看这位少年的神态过于病厌,作为男人,是体态不足之像,奇怪的是,从声音来看,并未有病弱之症。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章袭一时半会也不得要领。
而病弱少年一打眼章袭,衣衫不合体,因为细雨打湿,衣服塌贴,而头发也是毫无精神,再看相貌,脸颊青了一块,嘴角肿了一处,额头还有擦伤,整张脸还是肿的,不禁打趣,“章公子昨天是与人打架了么。”
提到昨天,章袭就气不打一处来,“没,门槛太高,自己摔的。”
“知府大人的门槛原来这么高,不知道能不能把我这病弱之人摔的残死,我也好借机不在受病症困扰。”
“这是什么话,人生一世,当然要活的开心。你还是放宽心。”原来这位公子还有厌世之态,章袭如是想。
“哈哈,章公子还会安慰人,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章袭倒是不好接话,扫了一眼房中唯一的书桌上只有笔墨纸砚时,便问,“你们是谁。”
“这个不方便回答,但是我听说你会作画?”
“这个不是我自夸,我若是第二,青州没人敢认第一!”
“哦?此话怎讲。”病弱公子看似有了极大的兴趣。章袭卯足了劲来夸自己,“我可以凭借他人的寥寥数语,就可以勾勒出此人的相貌和神态,与记忆无差。远的不说,自从我为青州作这些画来,无一例外,每次都可以勾尽他人的相思之情……”
章袭滔滔不绝,可病弱公子却无意听下去,接连打了好多个哈欠。可章袭话太多,听的烦躁不堪,于是直接打断,“既然您的画作是天上有,地上无,干脆画一幅吧。”
“银子有多少?”
“画得好,当然有。”
“那可以。”章袭听说有钱拿,立刻应承下来。
“章公子直率。不过,不需要养养伤么?”这人虽然没有实话,但是鼻青脸肿还卖力的夸耀自己,让他人看了频添了几句心酸。
“不需要。”章袭嘴硬,心里却又一丝感动,看这个病弱公子都有了几分菩萨感觉。
听章袭回答如此干脆,病弱少年有些吃惊,“好,我姓段,叫我段三。那个妇人是桑奴,你直呼其名即可。”
章袭记下,然后段三告诉章袭他自己的住处,章袭独自去寻住处,安顿行李。人一走,段三独自时,却叹一口气,真是无趣,以为是个可以解闷的,没想到又是个吹嘘的人,心底全是失望。桑奴从外归来,段三就对桑奴说了这个画师有可能是个江湖骗子,除了吹嘘,可能什么都不会,真的是太失望了。桑奴抱有怀疑,“徐知玮可是见过他!不该如此不堪。”
听到此话,段三更加郁结,再次长叹一声,“徐知玮愿意见这个江湖骗子都不愿意见我,真是不公啊!”桑奴被段三逗笑,“公子,我看啊,这个章袭可以留下,听公子说起来这个人,应该是个有趣的。时间不早,我先去烧饭了。”
段三摆摆手,心情更加低落,何谈胃口。但章袭却很有胃口。桑奴不仅一身好武艺,也是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擅长口味油腻或是甜香,可能女孩子更喜欢这种味道,章袭虽不适应这口味,但肚子太饿了,吃相犹如饿狼扑食,看的段三和桑奴发愣。报应不爽,吃过晚饭,章袭一直在跑茅房,几次过后,浑身无力,加上之前的重伤,生不如死。段三见章袭这样痛苦,就让桑奴外出请来一位大夫,章袭得了大夫用药,这一夜才睡得安稳了。
但这可是为段三提供了笑柄,他因为章袭的吃相与桑奴聊到很晚,要不是桑奴执意让段三休息,段三可能还会继续说下去。子时,段三房中才熄灯。
一清早,鸟鸣叫个不停,吵得人谁不安分。章袭打着哈欠开了门,小雨迷蒙,一早上的好心情全被打乱,他颇为烦躁,本就带的衣物不多,又下了雨,身体舒服不说,也没有换洗衣裳,真是讨厌这下雨天。想着想着便撤回了伸出的右脚,犹豫要不要换上旧衣物时,竟然见到门口有把伞,低头看去,伞下还有有衣物,他立刻四顾,早无人影。
这是一片如雪的白衣。
章袭褪下仅有一件干净的衣裳,叠的整齐,与沾染了泥污和鲜血的脏衣服一同放好,这才出门。
很远就传来饭香,章袭肚中早就唱了空城计,快步出现,坐在主位的段三抬头,眼中竟有神采。桑奴在旁拱手站着,看到章袭翩翩公子的公子,自己一把年纪,竟也心动一分,她警惕的看着段三,段三却垂下眼,“章公子,坐吧,随意吃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