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们地府的工作人员,难道要我帮你看管这些鬼魂不成?开什么玩笑?”顾晨惜举步就要走。
“金源县的人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和你有很大的关系,你自然有责任看管他们了!”阎君义正言辞道。
“你说什么?”顾晨惜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脑袋秀逗了,他们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是因为造孽太多,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可真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阎君伸手一挥,大殿上出现一副画面,金源县的念陌神君庙人来人往,香火最旺!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顾晨惜不明所以道:“他们来上香祈福,我降福给他们有什么错?”
“神君,话不是这么说的。金源县以前虽然贫苦些,可是大多数人都是勤劳善良,靠一双手养活自己。可如今他们借助您的神力过上了好日子,变成了什么样子?古话说得好,暖饱思淫欲,此话一点也不带参假的。一旦温饱达标,自然就会追求美味,茶饭之后又不免精神空虚寂寞,于是乎金源县的青楼事业便慢慢兴旺起来,连带着一些寻求刺激的当场宰杀牛羊供人观赏的节目也风靡一时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造了更多的业障!这样说来,神君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判官道。
顾晨惜没有说话,她看了判官一眼,小声道:“这么严重?”
“还不止这些呢!金源县西大街口有一家姓林的屠户,每日牵了牛羊在菜市场现场屠杀,不仅可以赚到观赏的赏钱,宰杀完毕后因为新鲜的缘故,林家的肉几乎日日供不应求,就连县令也有一次过来观看屠杀,林屠户现场庖丁解牛,引得一片掌声,日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从中狠狠的赚了一笔,自此林家声名显赫,更是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屠杀的行当来!”阎君沉声道。
顾晨惜沉默了。过了半天,她道:“那你把进入十八层地狱的令旗给我,我要去看看!”
阎君支吾了半天,道:“十八层地狱正在维修,不方便,你还是去凡间看看,这样会更清楚,不是吗?”
顾晨惜想想也是,便告别了阎君,来到了金源县,附身在塑像之上。从此金源县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阎君提及林家,那自己就先去林家转转。只见他家雇佣了十多个屠夫,每日宰杀的牛羊不下十头,后来金源县的周围的牛羊都被收购的差不多了,林屠户便差了一直跟着自己学手艺的张泽恩和李大胜去外地购买牛羊。
张泽恩和李大胜跑了离金源县百里之外的地方才找到了一头又肥又壮的牛。眼看着半月已过,两人害怕林屠户责骂,忙一边一个赶着牛披星戴月的往回赶。
夜凉如水,月光匀匀铺洒下来,如同罩了一层烟纱,朦朦胧胧的很是迷人。
张泽恩手里拿着皮鞭望了一眼天空,嘿嘿笑道:“李大胜,你知道今晚的月亮看起来像什么吗?”
李大胜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抬头望了一眼月亮,道:“就月亮呗,能像什么?”
张泽恩啐了一口,道:“真是个没见识的家伙,我告诉你,前些日子林大爷带着我去醉春楼了,那里的姑娘身上穿的纱衣就和这月亮周边的云似的,又薄又透,好看极了!”
李大胜一听张泽恩去过醉春楼,忙从牛的那边绕过来,羡慕道:“你去过醉春楼,那可是金源县最贵的花楼了?”
张泽恩一脸得意道:“那算什么,我不仅去了,我还进了人家姑娘的房了呢!”
李大胜双眼发直,道:“你,你都见着什么了?”
这李大胜家境不好,为了生计,母亲便让他辍了学跟着林屠户学些手艺,指望着以后能养家糊口,传宗接代。李大胜来到林屠户家之后,每每做事都是小心翼翼,日子一久,林屠户便发现了李大胜的好处,虽然胆小文弱,却是细心谨慎,于是便让他专门负责管肉铺的收账。张泽恩脑子比起猴子还要活络三分,林屠户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张泽恩,于是乎李大胜自然相信张泽恩进过金源县最大最好的青楼,少年心性,忍不住便想知道青楼的姑娘都在做些什么。
张泽恩神秘兮兮的望了一眼月亮,文绉绉道:“烟笼寒水月笼纱,啧啧,那个美哟……”
李大胜拉住张泽恩,道:“你不要卖关子啦,给我讲讲啊!”
张泽恩故作为难道:“这怎么能行呢,这要是给你讲的话,就走不快,要是明天赶不回金源县,林大爷可是要骂的!”
“没关系,你坐在牛背上,我来赶牛,你说不就行了!”说完便将牛勒住,扶着张泽恩爬了上去。
张泽恩正走的累,李大胜如此提议,自然合了他的意,也不客气,爬上牛背,舒服的哼了几声,这才娓娓道来。
这张泽恩平日里最喜欢拍马屁,一边跟着林屠户浪迹青楼,一边还要应付林屠户的娘子,自然练就了一副油腔滑调的嘴脸,李大胜人老实,张泽恩没费什么力气便把他在青楼门口所见到的添油加醋的说给李大胜听,只听得李大胜连连点头,羡慕道:“张兄弟真真的好福气,我可是听别人说里面的姑娘个个都是赛天仙的,可惜啊,咱们是没有那个命进去看一看的!”
张泽恩道:“是啊,个个都像月里的嫦娥一般好看呢,我进去一次魂都丢在那里了,呵呵……”
李大胜推了推张泽恩道:“赶明个儿,林大爷再去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上,也让我见识一番!”
张泽恩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道:“这可不行,林大爷去的那里又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带上我已经是勉为其难了,哪里还能带你,再说林大爷的老婆那可是个悍妇,你能应付得了吗,还不一两句就卸了底,到时候林大爷一声令下你就得回去陪你的老娘了!”
李大胜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张泽恩又道:“其实也没有必要去,你想呀,那些姑娘好看是好看,被那么多老爷们睡过,那得多恶心啊。就咱那林大爷,长的一脸横肉,凶相十足的,一个巴掌都能括死一头猪,摸过的姑娘哪个身上不沾一身的猪油?”
李大胜本性纯良,一听这话,立刻便同情那些青楼女子,道:“哎,不容易啊,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哪个姑娘愿意跳那火坑?”
张泽恩也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都是苦命人啊!”
说了这多半天的话,张泽恩抬头见东方隐隐泛白,道:“快天亮了,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一早把牛赶去菜市场,也许还能跟上表演呢!”说着便跳下牛背,往前走去。
李大胜拍了拍牛背,道:“老兄,下辈子投胎千万别不要做牛了,哎……”
似乎听懂了李大胜的言外之意,那牛立在原地,任凭李大胜如何使劲,就是不往前走一步,李大胜回头,但见那牛眼泪哗哗直流,李大胜忙叫道:“张泽恩,你快过来,这牛哭了,你快过来!”
张泽恩一听,忙转身回来,看到这情景,道:“咦,难道这牛还通灵,知道咱们要杀它,害怕的哭了?”
正说话着,这牛猛的前膝跪地,不住的点头,李大胜后退一步,道:“这,这,它这是在求我们吗?”
张泽恩挠挠头道:“这我还是见头一遭呢!”围着牛转了一圈,拍拍牛背,道:“不是我们不帮你,我们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啊,如果不带你回去,那我们可都得卷铺盖走人,要怪就怪林屠户吧,他杀牛无数,你到了阎罗殿尽管去告,现在你还是跟着我们回去吧!”说着便拉着缰绳将牛赶回了金源县。
张泽恩和李大胜将牛赶回那日,狂风暴雨的下了近两个时辰,林屠户瞧了瞧外面阴沉沉的天色,黑着一张脸道:“让你们去买个牛都能耽搁三四天,你们知道这三四天要损失老子多少银子?昨个儿县太爷过来……”
张泽恩和李大胜低着头站在院中,全身湿嗒嗒的不敢哼一声。过了一会,估计是骂累了,林屠户也不管两人,独自进了屋子。没一会便又出来,这时候雨下的小一些了,只见他走到院角栓着的牛跟前,瞪着两只铜铃一般的眼睛,喝骂道:“畜生,都是你耽误了老子的生意,看明天老子怎么折磨你!”说完在牛肚子上踹了一脚,这才回了屋。
那牛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呼哧着粗气,四蹄不断的刨着地面,恨不得刨出个坑来,恨恨的瞪着林屠夫住的地方。
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李大胜晚上便发了高烧,好在同屋的张泽恩及时发现,连夜请了大夫,这才捡了一条命。
第二日一早张泽恩便神神秘秘趴在李大胜床头小声道:“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保准你一听病就全好了!”
李大胜眼睛也不睁,虚弱道:“你就不要耍我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吧!”说着将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张泽恩不依不饶的将被子一掀开,摇着李大胜道:“你不是想看醉春楼的姑娘么,我告诉你今儿个林大爷表演庖丁解牛,醉春楼的嫣儿姑娘也来了,她可是醉春楼的头牌,你再不去可就连人家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李大胜忽的爬起身子,直直望着张泽恩,张泽恩点点头,道:“还不快走?”说着便将李大胜连拉带推的拽着去了东市口。
东市口此时熙熙攘攘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张泽恩拉着李大胜左挤右拱,终于挤到了最前面。看台上林屠户横着肚子,手里拿着他最为得意擦得明晃晃的宰牛刀,不断的比试着,那牛便站在看台中间,双腿微微发抖。李大胜忽然一阵胸闷,后退了一步,道:“我不舒服,想回去睡了!”
张泽恩忙拉住,道:“哎呀,你急什么……”说话间就听一阵喧哗,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来,一阵胭脂香味,就见四人抬着一顶粉纱轿子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醉春楼的嫣儿姑娘么……”
“谁说不是呢,林屠户还真是大手笔,这嫣儿姑娘来捧场,这牛肉我看是便宜不了啦!”
“哈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听说这嫣儿姑娘长的那是比月里的嫦娥还要好看几分,这牛也算上辈子积福了……”
李大胜听着耳边聒噪之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轿子,小厮将轿帘掀起,里面伸出一只芊芊玉手,众人一阵唏嘘,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前凑去,顿时叫好声叫骂声一片。叫好的自然是些好色孟浪之人,叫骂的则是围观的妇女,眼见着自己的丈夫为看青楼女子丑态百出,哪里还能坐得住?
李大胜被人群往前带着,居然挤到了轿子跟前,顿时喉头发干,不知所措。
玉手微翘撇过轿帘,一女子微微欠身出了轿子,李大胜双眼直直的盯着,只见她面上罩了一层淡粉色的纱巾,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雾里看花更显神秘,那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似会说话一般,就那么滴溜溜一转,所有人的魂都飞了一半。玉手微微扶了扶有些散乱的发髻,娇滴滴道:“大家好,小女子嫣儿这厢有礼了!”说着福了福身子,朝着看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