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对那三年讳莫如深，从不肯对人提起，甚至要顾意也当那三年没发生过，不准纠缠，这会儿却张口就顺势捻来，而且说得很稳。

裴少俊皱了皱眉，没做评价。只是目光越过江夜，看着已经走进来的顾意，嘴角勾起了笑，很温和。

这样的笑意，让江夜多看了他两眼。

“你们都喝完了？”顾意走到桌边，看着江夜手里几乎空了的杯子，“看来很不错哦！”

裴少俊浅笑，“刚刚忘了问你，晚上还有没有别的事？”

顾意不明，抿了一口咖啡，一脸好喝的表情，然后才问：“怎么了？”

而裴少俊的话还没说出来，江夜已然低沉的一句：“我送她回去。”

顾意的目光从裴少俊那儿转到江夜身上，赶忙摆手，“不用，我打车！”

显然，没人理她。

之后，顾意喝着咖啡，但一旁的江夜却慵懒的倚着，目光并没在她身上，依旧让她不自在。

淡淡的叹了口气，干脆不喝了。

“哈，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娇喝。

裴少俊抬头，一眼见了裴思雅，眉头挑了一下，“大晚上的，你过来干什么？”

裴思雅踩着高跟鞋，夜晚也打扮得很精致，把包一放，“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了？刚和朋友从酒吧……”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这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竟然是江夜。

裴思雅连身体都坐直了，满是名门千金的优雅和高贵，声音又娇细了一度，“江先生！”

她已经是按捺着心里的激动，努力的让自己端庄。

江夜只淡淡的抬了一下眼皮子，算是打了个招呼。

然而下一秒，裴思雅看到低头抿完咖啡抬头的顾意，眉头就皱了，一时没忍住，“怎么又是你？”

顾意抿了抿唇，表情倒是温淡，因为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清浅的笑着，“如果没猜错，这位就是裴大小姐吧？”

裴少俊身上的儒雅和绅士，与裴思雅身上不经意表现出来的做作和高贵，真不像是两兄妹。

“是我妹妹，年龄小，不太懂事，你别介意。”裴少俊温和的声音，颇有做兄长的语调，说完还看了裴思雅一眼，目光里带了几分责备，“没事就早点回家，别让奶奶担心。”

当着江夜的面，裴思雅只得咬了咬唇，点了头。

不过她又看了江夜和顾意坐在一起，忽然笑起来，“你叫什么呀？上次见你在我哥那儿过夜，我都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你就跑了。”

别看裴思雅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过夜’两个字，她说得很清楚。

江夜低眉，眸底却微微一动，眼睑几不可闻的眯起，上一次？是哪一次？

转过头，他看着顾意的侧脸，面色深沉，目光锐利：长本事了，同时伺候两个男人？

顾意皱了皱眉，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裴思雅身上的敌意。

但她总不能解释说她去裴少俊那儿过夜时，并非被他包养的时间内？

咽了咽唾沫，她干脆只说：“我叫顾意，是你哥的朋友，你可能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是吗？”裴思雅挑眉，略有暧昧，“我还以为我哥跟你……毕竟他的别墅可从来不让人进去的。”

正说着话，服务员给裴思雅上来了咖啡。

顾意微微侧身避过。

但就在裴思雅即将把咖啡接过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抬手不防的打了一下托盘。

只听“哎呀”一声，眼看着咖啡就往对面的顾意面前呼。

几乎是条件反射，江夜脸色一紧，长臂骤然张开，一把将顾意整个揽进怀里，另一手还护了她的侧脸。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看着咖啡溅到了顾意那名贵的衣服，一时慌乱了。

裴思雅也在那儿尖着声音道歉，裴少俊轻轻蹙眉，脸色有些阴，直直的看着裴思雅，裴思雅被看得发毛。

只有江夜，一言不发，薄唇抿得很紧，好一会儿才把顾意松开，眸色淡漠而暗沉的看了她的脸，没见异样才把目光削向裴思雅。

裴思雅被他那么一看，几乎是愣愣的定在那儿。

只是一眼，但是太冷了，冷得像锋利的冰刀。

“没事。”顾意努力淡着声音，拍了拍身侧溅了的咖啡。

江夜却已经起了身，“起来，送你回去。”

顾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裴思雅，如果没猜错，裴思雅喜欢江夜，估计江夫人撮合的裴家千金就是她了，这么一来，她有一种惹了一朵白莲花的懊恼。

“那，我先走了？”顾意看了看脸色也不太好的裴少俊。

裴少俊对着她才温和一下，“路上慢点，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顾意点头。

走出咖啡厅，江夜的脸色依旧阴郁得可怕。

其实顾意知道，江夜并非是多么在乎她而护着她，除了本能之外，谁都看出了裴思雅的小心思。

江夜对她就算不特别，可他最讨厌女人耍心思，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才会那么阴冷吧？

“那个，其实裴小姐也不是故意的。”上了车，顾意说了一句。

江夜面无表情，倒是淡淡的冷嗤了一下，“怎么？怕我看不上她，江夫人撮合不成，我也娶不成言瑾，再回头缠着包养你么？”

额，一句话把顾意堵得都接不上去，只得抿了抿唇。

见她不说话，江夜才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低声问了一句：“烫着了？”

“没有。”她摆手，“咖啡不太烫，也没溅到多少。”

男人不免扯了扯嘴角，“还嫌溅得不多？”

这回顾意瞪了他一眼，这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刻薄呢？

路上顾意拿出手机看了一次，所以江夜也跟着瞥了一眼，好一会儿不咸不淡的问着：“是攀上下家了？”

什么意思？顾意一时不明的转头看他。

“包养也能养出真感情，那算是万中挑一，指不定就被你顾意遇上了，否则不必笑得那么痴情，是不是？”别看他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还是那样低沉而凉薄的语气，一点起伏都没有，好像就只是为了缓解过分安静的气氛。

顾意皱了皱眉，才想起刚才接了S深的电话，说的是那个‘亲爱的’？

她张了张嘴，本能的想解释‘那不是男友’，但转念一想，好像没什么必要，干脆没说话。

此后，江夜也没说话了，一路把她送到她的公寓前。

这个地方，江夜来过两次，一次是要了她的第二天，跟着她来搬行李去他那儿住，再一次是她闹别扭独自跑回来了，他来接她。

想一想，不免冷然扯了一下唇角，那时候的他，竟还能亲自过来接她？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