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宵月冷,夜风呜呜地吹。
温予解下外袍给她披上,庄三这时候没有耍脾气,反而裹紧了衣裳。
“你说你那么嚣张的人,在我面前也不服软,怎么在家里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温予坐在她身边,跟她聊聊天。
“事发突然……”她不想解释那么多,家里的事家里人管,他只是一个外人。
双腿发软,她用手撑着爬起来,刚起来就又软下去了。温予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她身上挂着的手帕掉了下来,温予捡起来,闻到一股很淡的味道,这个味道他不陌生。把帕子递给白鬼:“你看看。”
白鬼一闻,惊讶地说:“这是软筋散。”
通常是江湖人用的。
“谁干的?”江湖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庄府。难道是那个黑衣男人?
帕子是庄宛烟的,谁在帕子上动了手脚,还用说吗?
庄三说:“这是我的家事,不劳侯爷费心。”
跟她打交道的次数多了,温予也摸透了她的套路,她说的话,只听一半就好,不用全部听完。
温予把她拉起来,搂住她的腰:“走吧,我送你出去。”
反正也挣脱不了,男女力量悬殊,庄三点头道谢:“多谢侯爷。”
三人慢慢地从祠堂里走出来,庄三让他们先走,送到这里就好。温予见她非常坚持,加上侯府里还有一个犯人等他去审问,他就同意了庄三的要求。
从怀里掏出一封请柬,他给庄三:“这是我生辰宴会的邀请函,你和你娘亲一起来。”
庄三不想去,宴会上肯定很多人,她推脱道:“我娘亲肯定会去的,我头上的伤这几天也好不了,就不去了。”
温予的脸色沉了下来,甩袖离去:“随便你!”
白鬼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似乎在责怪她不识好歹。她叹了口气,不管他们了。
一瘸一拐地往樱园走,庄三正好遇到来找她的猗清。
月色的映照下,庄三额上的伤疤已经结痂,但脸上还是有血迹。猗清本来想关心地问她两句,没想到一开口却是笑了出来:“我的大小姐,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庄三白了她一眼:“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弄得比我还狼狈?”
猗清不敢笑了,上前去扶着她:“夫人已经睡下了,等会儿咱们回去的时候动作轻点。”
“嗯,我晓得。”
两人悄悄摸摸地回了院子,一进院子就看到庄夫人的房间亮着灯。
庄三怒瞪猗清,质问道:“你不是说我娘睡下了吗?”
“我出门的时候确认夫人已经睡下了的……”
猗清不会骗她,庄三很信任猗清。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有人来过了。这个节骨眼上,会来她们院子的人,除了柳姨娘还能有谁。
“你说这些上了年纪的女人,除了耍这样的小花招,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柳姨娘又不傻,自打进了庄家的大门,在她手里吃了几次亏,就再也没敢来庄夫人的院子找事。
今儿是吹的什么邪风。
猗清想起来一件事:“过两日就是永荣侯的生辰,那天会宴请中州城有权有势的人家去赴宴,柳姨娘会不会打这个主意?”
庄三听完她的话,摸摸手里的请柬:“……如果是这样,柳姨娘可以死心了,刚刚温予来找我,亲自邀请我娘去赴宴。”
“嗯,好像前阵子侯府的太夫人也说了让夫人去赴宴的。”猗清说完,没等庄三说话,自己就先猜测起来,“既然都知道夫人一定会去赴宴,柳姨娘今晚来咱们樱园做什么?不管她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夫人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先前答应了太夫人会去,柳姨娘今晚就算把话说得再难听,夫人都会去侯府的啊。”
对此,庄三也想不通,可能有些人的脑回路,不是她们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管她今晚来做什么,我额头上的伤这笔账我一定要讨回来。”
忍气吞声,不是她的作风。以牙还牙,才是她做人的原则。
说到头上的伤,她问猗清:“我知道你这儿灵丹妙药多,有没有什么好的药膏让我这个伤口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这几年她被猗清伺候得妥妥当当的,在她眼里,没有猗清解决不了的事。猗清是她的甜心小天使,贴心小棉袄。
猗清想了想,她压箱底的宝贝都被小姐搜刮得差不多了,要说快效愈合伤口的药膏,还真有。
“有,在我屋,咱们先去找找吧。”
到了猗清的屋子,她是一顿好找,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瓶小小的药膏。瓶子是青花瓷,十分的精致雅丽。
药膏抹到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没过多久结痂的伤口就脱落了一层疤痕,露出白嫩嫩带着点粉肉的新皮肤。
这一点粉嫩在庄三黑漆漆的脸上显得特别的突兀,猗清只好掏出一盒炭粉,遮一遮粉嫩的地方。
收拾妥当之后,猗清和庄三就去拜见庄夫人。还没进门呢,就听见庄夫人咳嗽的声音。
庄三心一急推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地上的血迹,心中的怒火滔天,要不是因为猗清抓住她的手,她马上就要冲出去把那个贱人打死。
庄夫人一直在为女儿的安危担心受怕,见她平安无事地来到自己身边,心下疑惑:“我听宛烟说,你被你爹关起来了,头还受了伤,怎么回事?”
“娘,我没事啊,别听她们瞎说。”竟然不是柳姨娘而是庄宛烟?小小年纪,比她娘的心思还多。
庄三特意转了个圈圈,笑着对庄夫人说:“你看,我没事。”
猗清上前给庄夫人把脉,她幼时义父曾给她聘请了名医授课,太过贪玩只学了点皮毛,但这点皮毛也足够看一些头疼脑热的普通病症了。
猗清皱着眉头,庄夫人的情况是着急上火才会吐血。这一急,把隐藏在身体里的毒素全都扩散了,脉象很乱。她才疏学浅,治不了。
“夫人……”猗清不知该不该说。
“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庄夫人打断猗清的话,“你们俩闹腾到这么晚,快去休息吧。”
庄三不做声,拉着猗清出去了。一出门,庄三就折断了门口的一株柳树的新嫩芽。
“清儿,你说庄宛烟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去参加温予的生日?”
猗清想了想,庄宛烟虽然说是中州城第一美女,除去那些名声之外,其实也是个待嫁的女子。女子无一不想嫁个好夫君,永荣侯至今未娶,是个好人选。
“应该是吧。”猗清回答。
庄三勾起一丝冷笑:“是么,那我得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