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老冯带着人才找到芦苇荡边,火急火燎找了凤南离一天的他看到的却是凤南离拥着宋蓁蓁的站在芦苇荡边看夕阳的画面。老冯的火马上就窜上来了。
他勒住马缰绳,从马上跳下来,径直的走到那一对小夫妻面前。
“诶呦呦,你们小夫妻两的感情倒真好啊。倒是我这种福薄命贱的人,很不好意思的打扰了你们小夫妻两看风景了。”
凤南离觑了一眼老冯,老冯那凝重的脸色让他心微微有些不妙。他和宋蓁蓁不约而同的蹙着眉峰,问道,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宫里出事了吗?”
老冯轻睨了他一眼,冷笑着将手上的马缰往凤南离身上一扔,没什么好脾气道,“皇上他快支撑不住了……现在一直都在喊你的名字,你快点跟我回去吧!”
老冯说完话,也顾不上去看凤南离脸上的表情,就上前拖着他要走。宋蓁蓁也连忙提着裙摆,追上他们两。
老冯给他们两人安排了一辆马车。等上了马车,老冯一挥手中的马缰,就让马儿快速的奔跑起来。马车上宋蓁蓁与凤南离的心情已经没有了在芦苇荡时的那般闲适,两人的脸色也渐渐的凝重起来。两人心里都清楚洪烈帝若是真的出事了,那他们夫妻两的生活也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了闲适,没有了安逸,没有了平静……他们要面对的是一场比一场残酷的血雨腥风。
宋蓁蓁眉心轻攒,偷偷的看了凤南离一眼,心蓦的更沉了。
凤南离好似窥破了宋蓁蓁心中所想,主动上前,伸手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面颊,他说话的语气笃定而坚定,“蓁蓁,我恐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带你离开皇都了。以我们现在的处境,不管是其他哪一位皇子坐上皇位,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被动的承受着一切,我希望我、还有我的女人,我们能站在高位之上,让其他人来俯瞰我们!”
他不会再允许别的人将阴谋的毒手伸向他们。
皇位,他不好,但能她护她无忧。
宋蓁蓁抿着嘴唇默然的靠在他的怀中。耳畔边回荡的是马车的车辘声,她一下子就怀念芦苇荡里他们两人无忧无虑生活的情形。这可能是他们以后能回想起来的为数不多的惬意的回忆。
前方的路变的不好走,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她抱着惶恐不安的态度。
“蓁蓁,不管以后如何。你一定要跟紧我!所有的困境总有一天会过去的。你会是我凤南离唯一的妻子!”牵你手,一世不变。
宋蓁蓁在他怀中瓮声瓮气的应了。
马车把他们送到皇宫。一进皇宫,他们两人就被太监们领去了洪烈帝的寝殿。寝殿里已经围满了人。看到宋蓁蓁和凤南离的出现,殿中一些人哀愁的脸上更加寂寥黯淡,心里仅剩不多的一点奢望也因为凤南离的出现而破灭。一时间哭泣声、呼喊声在殿中反复的回荡。
凤南离来到洪烈帝的病榻前,洪烈帝已经苦熬了许久。昏迷的他嘴里不停的说着糊话。有御医上前给他扎针,昏迷的洪烈帝这才睁开了眼睛。
“皇上!”凤南离轻唤了他一声,脸上的表情很平淡。
洪烈帝在看到他后,浑浊眼瞳里的眸光蓦的变亮。他挣扎着还在颤抖的身子,努力的要从床上爬起来。凤南离看了他一眼,还是主动伸手将他从床上扶起他。
“南离……朕朕看……看到你母妃了……”他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着,“你母妃她一点……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好看……她和你的皇祖母一起来接朕了……朕朕要离开了……”
洪烈帝说完这些话,嘴角边便又有白色的唾沫溢出来。而那些白色的唾沫又很快的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到衣服上。有眼尖的小太监连忙要上前帮他擦拭,凤南离向那个小太监摇了摇头,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帕子,亲自动作帮洪烈帝擦拭嘴角。
他的唇瓣抿的紧紧的,幽深的眸瞳里没有任何的表情。可洪烈帝的目光却紧紧的锁住他的面庞。他带着一些雀跃的语气又激动道,“南离,朕……朕错了……朕以后到了那里,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母妃和皇祖母……朕,朕……可是朕又突然好舍不得你……对不起,朕这个父皇当的实在是太失败了……在你需要朕时……朕没有在你身边,现在……”
两行清泪从洪烈帝的眼眸里涌出来,人生中他第一次开始懂得反省自己。
“你不要说了。我不怨你就是了……”凤南离双眸黑深晦涩,语气微微有些低哑。
“不,朕要是今天不说,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南离,以前你需要朕时,朕不在你身边。等你长大了……不需要朕了……可朕又一直固执的想要用朕的方式对你好……咱们父子之间……始终是朕这个父皇……欠你的多。等朕百年之后……北齐就交给你了!”
洪烈帝最后的半句话不仅是说给凤南离听,也是说给满殿的文武百官听的。
他在说完这些时,又将目光看向宋蓁蓁。宋蓁蓁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连忙也上前。洪烈帝喘了好几口气,才又非常认真道,“之前是朕对不起你……”
这一句对不起包含了他对宋蓁蓁的太多歉意。从她嫁给凤南离的那一天,他就处处针对她。昨夜更甚至要作出有悖常伦的事情。
热泪沿着他脸庞上的纹路徐徐滑落,宋蓁蓁向他摇了摇头,再多的恨意眼下在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她也不能再计较了。
得到宋蓁蓁的回应,洪烈帝终于肯把目光看向殿中立着的其他人。他颤巍巍的伸出一个手指头,在众人中一指,最后指向一个长相极为普通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连忙欣喜的上前走到洪烈帝的床榻边。
洪烈帝看着那个女人,又低低道,“朕走后……这后宫的事情你就多帮着太子妃……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多教教她,让她能成为一个好皇后。”
宋蓁蓁对洪烈帝的一点怜悯转瞬烟消云散。被洪烈帝委以重任的女人是当今四皇子慕容律卿的母妃佟氏。洪烈帝嘴里让佟氏好好照顾她,实际上嘛……还不是想找个人来压一压她。
凤南离眯着眼睛刚要反驳洪烈帝的话,洪烈帝又把目光转到凤南离身上。眼里有太多的不舍太多的慨然,“南离,朕到了那里一定会向你母妃和皇祖母忏悔的,朕会乞求他们的原谅……朕还要……”话只说了一半,洪烈帝的身子便猛的一个痉/挛,全身抖的更加剧烈,瞳孔更好似被一层迷雾迅速的罩住。
御医们赶紧上前要给他做最后的诊治,可洪烈帝却一直牵住凤南离的手不放。这一次他的双眼的眼珠开始往外凸,嘴里惊恐的低语着,“母妃,宓儿……朕看到你们了……等等朕,朕来陪你们了……”
嘴角边牵起的弧度猝然一垂,握住凤南离的那只手也缓缓的一垂,洪烈帝终于走到他人生的最后一个点。
“皇上!”御医们慌忙的跪下去,而随着御医们整齐的下跪,殿中其他人也纷纷下跪。一时间整座寝殿都被哭声所覆盖。
凤南离僵着身子坐在那里,幽深的双眸被一层薄气所覆盖。颤着手,他将手伸到洪烈帝的双眼前,轻轻的从他的双眼前拂过,已经去世的洪烈帝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宋蓁蓁偷偷觑了凤南离一眼,伸手悄悄的握住他的手。
皇太后走了、慕容良瑾走了、现在连洪烈帝也离世了……前世那些死在宋锦蓉手里的人这一世依旧没有逃脱命运。
那他呢?
宋蓁蓁眼睫微微一抬,黑亮的瞳孔里倒影着凤南离的剪影。他会像上一世那般英年早逝吗?
还有她的庶兄,这一世的他命运又如何?
宋蓁蓁心口好似有一块石头重重的向她压来,她敛住呼吸,一只手轻轻攥起。
皇都一座客栈里,原本今天就应该启程回东擎国的百里夜溟却出现在客栈的厢房里。遥遥听到从宫中传来的钟声,百里夜溟嘴角轻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个洪烈帝,还真是扫人兴啊。他要是多活几年,北齐就能乱下去。可惜啊,就这么走了……”
立在他身侧的东擎国第一才女顾云曦也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所有的目光又都留给了百里夜溟。
“摄政王,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东擎国啊?”
百里夜溟刚要回答顾云曦的话,门口却走进一个侍卫,侍卫急匆匆的来到他身侧,在他的耳畔小声的低语着,“摄政王,从东擎那里传来的消息说……皇上失踪了。皇太后让您快点启程回去。”
百里夜溟俊美的脸庞瞬间阴沉下去,“怎么回事?皇上他怎么会失踪了?”
侍卫惊恐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飞鸽传书过来的消息说……说……皇上他见到皇太后和她的宠臣鬼混的情形……所以,所以就……”
百里夜溟咬着牙,眼里夹杂着暴风雨,恨恨的骂道,“水性杨花的女人!”
又是抬眸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他回头对侍卫道,“快命人收拾好行礼,咱们马上就启程回去!”
“喏!”侍卫应声退下去。
顾云曦看了百里夜溟一眼,小心翼翼的安慰道,“摄政王,皇上他天资聪明,必定不会有事的。您不要太担心了!”
百里夜溟并没有听进顾云曦的安慰,他心里在琢磨着这一次回去该将宫中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清除掉了!东擎国的江山是他皇兄的,他一定要保证这江山稳稳妥妥的控制在他皇兄的儿子手里。
一个时辰后,百里夜溟已经带着人经过皇都的北城门,要离开皇都呢。高头大马上,经过乔装打扮的百里夜溟依旧神采奕奕,让人的目光不能从他的身上移开。
而北城门处,穿着破烂衣服的宋锦蓉正依偎在角落里休息呢。现在的她穿着破烂的衣服,披着头发,脸上故意用草灰涂黑,一张丑容显得更加面目可憎。这样的她根本已经和丧家之犬无异了。
她摸着干瘪的肚子,为了躲避官差的捉拿,她只顾着逃跑,中途身上的荷包也丟了。饥渴间,她只能抿着干裂的嘴唇看着路边经过的人。
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妇从她身边经过时,好心的给她买了两个馒头。可对宋锦蓉这种人,好心是不会有好报的。
宋锦蓉在那个孕妇放下馒头离开后,她拖着高高肿起的脚悄悄的尾随在那个孕妇身后。在孕妇走进一条无人的巷道后,她突然冲上去,捂住她的腿,其后便是用力的往孕妇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猛力的踹去。
孕妇有孕,体力上自然不是宋锦蓉的对手。所以很快的就被宋锦蓉制服,昏死过去。
而在孕妇昏死过去后,宋锦蓉看着她襦裙处沾染上的一大片血迹,她阴森的笑了笑。低头俯下身,将那个孕妇身上的银子拿走。
之后,她便不再管那个孕妇的死活,起身逃离了暗巷。
而那个孕妇在被宋锦蓉击昏后,因为没有及时到医馆诊治,腹中胎儿和大人齐齐丧命。当然,像孕妇这种普通卑微的人,在宋锦蓉眼里是根本不值得被尊重的。
抢了一些银子的宋锦蓉在美美的吃了一顿饭菜后,回到北城门处。现在的她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北齐她是待不下去了,她要走出去。
可是,该去哪里呢?东擎国国富民强,似乎是她最好的去处。只是东擎国现在的摄政王百里夜溟并没有谋反之心,她去了也不能把东擎国的内政搅乱。东擎国不乱,她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施展抱负。她不能施展抱负,又怎么可能杀回北齐向凤南离和宋蓁蓁索债呢?
所以,东擎国好像也不能去。
而除了东擎国,还有月云国和西竺国。月云国是四国会盟中最弱的。即使她去帮月云国的国主,整个月云国也发展起来。月云国似乎依旧打不赢北齐。所以,这样也直接过了。
至于西竺国,这是个佛教国,那里的百姓都信佛。在那里能出头的也只有那些得道高僧。她这个女人去了,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施展抱负的。
这三个国家都有利有弊,宋锦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抉择。最后抱着赌一把的心里,她在这三个国家选了东擎国。
命运对百里夜溟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北齐这里,在洪烈帝驾崩后,凤南离接替洪烈帝的皇位,成为北齐的新一任帝王,国号为昭和。而宋蓁蓁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成了一国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