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笑而不语，就着婢仆的手喝了杯茶水，见屏风前方吵闹不止，不顾身后婢仆的惊叫声，一步跨过了屏风。

大殿上一时寂静无声，纷纷看向突然出现在殿中的红妆女子。

她静静扫了一眼殿中的人，淡声道：“我不管你们是哪国皇子，只要答对了我出的这道题，我就嫁给他。”

殿中再次吵杂起来，不过片刻，便自行静了下来，纷纷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为首一人当先道：“我们已准备好，李姑娘请出题。”

月容淡笑着额了额首：“如果我不是凤命，诸位皇子可还会娶我？”

一身着藏蓝色长袍微胖的人道：“当然会，长得这么好看，可不就是给我留着的！”

另一人道：“可不是，即便你不是天生凤命，却也是个天生的美人。”

其余几人皆纷纷附和，月容淡了眉眼，理了理身上的嫁衣，却并不言语。

殿中一时陷入死寂，梁国君王看着殿中吃瘪的众皇子，心里却乐开了怀，摆了摆手道：“这事急不来，诸位皇子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待月容想好看中谁，也不迟。”

一直坐在末座未曾说过一句话的皇子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殿中央朝她躬身道：“梦中几转，朦胧成影，今日一见，那梦中人，大约就是姑娘的样子了。”

那日，梁国红福遍地，丞相府的唯一女儿以公主之礼嫁于邻国皇子，锣鼓喧天中，两人端坐在马背上相视而笑的画面一时传为佳话。

相柳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失手打翻了茶几上的水杯，苍白着脸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冷哼一声：“我知道的比这还多，我就问你，那日太兆殿上，你对月容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相柳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狂傲，斜睨着我道：“我的事还不需要你过问！”

我转头看了一眼端坐着的月容，朝他冷笑一声：“你既不愿说，那我也没办法，月容的魂，你也别想带走！”

相柳闻言回头瞪了我一眼，却还是紧抿着唇不说。

坐在上首的大魔王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指了指外面的天道：“还有一刻钟，再不说就让她去投胎吧！”

相柳急了，一步跨到月容的面前，想要伸手抓她，却在他碰到她的前一刻，月容忽然开了口：“我也想听听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他似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动作一顿，面上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随后沉默许久，似下了某种决心才道：“那便由我讲给你听罢！”

我看了看月容，再看向端坐在上方的大魔王，心里有了计较，便听着他讲了下去。

“那日我跃过重重障碍，才进了喜房，我一路走来的时候还在想，你现在会不会很惊慌，会不会想家，会不会在我挑开盖头的时候露出娇羞的神情，我甚至在推门之前特地喝了一壶酒，可是等我进去的时候，发现你正站在房间里看着我，那本该由我挑开的红色盖头正拿在你的手里，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姑娘，远隔千里嫁到他国，竟也丝毫不露一丝怯意，你就那样清清凉凉的看着我，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夫君’亦不是‘你来了’。”

说着相柳闭了闭眼，继续道：“你当时只是笑着道：‘我既是天生的凤命，你娶我怕也是逼不得已，倘若你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尽可以娶来，我替你安稳后宫，你只需给我一片空间就好。’我听完这话，才知你并不爱我，我多傻，我以为你嫁我只是因为爱我，你却说，你嫁我只是因为我不在意你的凤命。我是不在意你的天命之说，可我在意你的人啊！我堂堂一国之子，第一次尝到了自卑的念头，我多希望你能叫我一声夫君，可你从来只唤我陛下。”

相柳说着伸手温柔的捋了捋月容额前的发丝：“刚才小鼠精问我在太兆殿上说的是不是心里话，是的，我从没有骗过你，阿娘说我出生的时候请了国师批命，算到爱情的时候，他说我此生只会爱一人，娶一人。阿娘为我替那个姑娘开心，可我却因为自卑，将你害的这么惨！”

说到这里，一向自狂的相柳忽然软了身体，颇似痛苦的蹲在地上，像似一下子剥离了身上那层狂傲自大的身影，缓缓抱住脑袋，久久不言。

青冥殿里一时寂静无声，我想起那日在小怪物那里看到的画面，还是觉得不真实，直到现在，我才惊觉，他是真的自卑，堂堂一大妖，在爱情面前，也会自卑于一凡间女子。

我看了看面色恬淡的月容，转而又想，如果换做是我，大约不仅仅是自卑那么简单了，可能连句话都不敢同她说了。

我抽回了神思，见他自嘲了两声，继续道：“我当时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对你好，你便会爱上我，可我努力了那么多，你始终对我都是淡淡的，有时候我也会想，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这样的人，所以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总能无动于衷，那夜我喝了很多的酒，我想也许你为我生个孩子就能改变一点，就能重新审视我，更或者会爱上我。”

“可是等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头酣睡的人并不是你，你多狠啊！宁愿牺牲你的贴身婢仆，也不愿与我同房。天底下何曾有比我还屈辱的丈夫！”

月容低了低头，道了声：“对不起。”

相柳却只是苦笑道：“是我该对你说对不起，如果不是那一晚，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竟是九头蛇的转世，说来也真是讽刺，我觉醒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国师，他说我因不是和喜欢的人初尝情事，所以觉醒的力量不够彻底，唯一获得完整力量的办法只有杀了你！我自是不愿，可从那一天开始，我若是出现在你三丈之内，你总会发生一些受伤的事，国师说，这就是命！即便我不想杀你，命运也会安排各种巧合让你死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