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漓,我想上山一趟,你去吗?”天还未全亮,我坐在槿漓的床沿,摇了摇还在睡觉的槿漓问。
“哦……”她的声音轻到如果我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我有些无奈。她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毕竟实在是有点早了,放现代六点都不到呢,对于一个嗜睡如命的人来说,要她在现在起床,简直是要她命。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指望她会跟着去。
我拍了拍槿漓的脸颊抬高音量说:“那等会素墨她们来叫你的时候,你记得别赖床,省得她们难做。”
“哦……”
算了。
我摇摇头,出了槿漓房间。
“素墨,等会到点了你就叫二小姐起床,千万别由着她睡,错过早饭时间对胃不好。”我轻声吩咐着。
“是,大小姐。”素墨恭敬地说。
我又从袖中拿出一张折成方形的纸递给素墨:“等二小姐醒来后,你就将这个给她。”
等她双手接下,我就带着素雅和风轻出门了。
我们三人坐同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府上的老人——齐伯。齐伯是府中的家生子,为定国侯府驾了一辈子的马车,极为忠心护主。
定国侯。我那古人父亲的封号。
“你们将这个抹在身上。尤其是四肢,不要给我省。”我从前天自做的医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子递给素雅她们,然后自己掏出另一个也开始抹。
她们听话地涂抹完,等我把东西收好后,风轻好奇地问:“小姐,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药水。可以防多数的虫类,最重要的是可以防蛇。”我因为想着等会要收集的药材,所以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不过已经可以满足风轻的好奇心了。
不知何时,车已经停下了。
“大小姐,到了。”齐伯打开车门,恭敬地对我说。
马车停在了山下。
素雅和风轻早在车门打开时就下了车,然后再扶着我下车。
一下车我朝着齐伯略微点头说:“辛苦齐伯了。还要麻烦齐伯三个时辰后再跑一趟。”
“大小姐,万不可如此说,这是老奴的本分,应该的。”齐伯连连摆手,然后向我行了个礼就驾车回去了。
“小姐,我们来这干什么?”背着个小背篓的风轻四处望了望,歪着头不解地问。
“上山采药啊。我要制药。”我也背了个背篓,然后拎着药箱率先进山。
素雅两人愣了下后追了上来。素雅也疑惑了:“小姐何时学了医术?”也不怪她疑惑,毕竟自己被老爷选出来从小跟着小姐长大,却从未见小姐有学医术啊。
何时学了医术?听到素雅的话我有些恍惚。那时也就十五六岁吧,有一天的夜晚,槿漓在家突然痛得满地打滚,而我则因为有烹饪学习的课程根本不在家。等我收到消息时槿漓已经被送去急诊室了。要不是欧阳叔刚好去家里看望我们,恐怕……
所以我开始学医,中西医都学,只因为那样可以更好的照顾槿漓。
回过神时,我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看过几本书,有些兴趣。”不给她再次提问的时间,我将一本从爹书房中找出的医术给了素雅,说:“今天我要寻找的便是书中被我用赤笔勾出的那些。”我也没骗她,到这里后,我的确是翻过几本书的。
素雅接过书后就和风轻认真的看起来。我也不打扰她们,自己独自往山中走。这山这么大,分开找有效率的多。
“唔……金沙藤,生长在山林深处……”我边嘀咕着边往深处走。
还未走多远,我就看见远处有些黑色的东西……于是,我那害死猫的好奇心促使我走上前看仔细些,却让我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近二十具身穿黑衣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出于医者的本能,我挨个检查了一遍。无一生还,伤口平整相同,均是一招毙命,很明显可以看出是同一人所为。而这些黑衣人的脸也已经完全辨认不出五官。
这当然不可能是杀他们的那个人干的。首先脸上的伤并非新伤,再者,没有人会这么无聊。因此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就是传说中的死士。还是专业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被他们追杀的那个人得多强大啊……
要不要啊,姑娘我就采个药而已,这就中奖啦?!
在现代时自然是不可能看到这种场景,到古代后的这段时间又没独自出过府,更别提山里了,所以对我来说,这猛的一看还真是“触目惊心”。
跨过这些尸体后,我在三步远的地上看到了一滩黑色的血迹,且血迹是一路延伸向前的。此刻天色已经大亮,那暗黑色的血在棕褐色的泥土上分外明显。
不是那些尸体的。
我眼眸一闪,难道那强人也受伤了?
从那些死尸就可以看出,只要那人一出手,就绝对不会有活口,那就只有可能是他自己受了伤。而他除了受伤外居然还中了毒。若是此刻再被袭击的话……
我猛地站起身。不管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先看看他是生是死再说。
做出决定后,我提起裙摆拎起药箱毫不犹豫地顺着血迹寻去。
没走两步,我就返回原点,捡起一根树枝边走边用树枝将有血迹的地方用土掩盖住。
就这么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此刻他已经倒在了地上,一身白衣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我快步跑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身来察看,他已经完全昏死了过去。我急忙搭上他的脉搏,然后松了口气。虽然脉象微弱,但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好。不过……他中的这毒,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解的了。那些人真狠,他这种状况即便不被他们杀死也会因中毒而死。
想必那些黑衣人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突然有些佩服这个人了。中了毒居然还可以那么彪悍的以一抵二十并全身而退,即使命悬一线了,还硬是凭着意志力撑到现在……像他这般意志力顽强到一定境界的人,屈指可数。
定了定神,我打开药箱,拿出上好的金疮药和纱布想为他将受了重伤的肩胛处进行包扎止血。
刚将他的衣服褪到伤口处,我又被震了下。伤口极深,还在不断往外涌血。我毫不心疼地将大半瓶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上。
可能是剧烈的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经,只听他呻吟了一声又醒了过来。
我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正准备用纱布帮他包扎时,他的手快如闪电地掐住我的脖颈,然后一个冷如撒旦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你是谁!”
我没被他掐住我脖子的手吓到,只是停下动作,然后盯着他双眼冷静地说:“你先别说话,也别运功。我正在帮你包扎,有什么问题等我包扎完再说。你醒了正好,配合我点。”
谁知他扣着我脖子的手加重了力道,眼神更是冷凝几分:“说!”
我心里火气猛增,虽然呼吸困难这点很痛苦,但是我只用着一双眼死瞪着他,恨不得让他身上多出两个窟窿才好。
气死人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好心没好报”!早知道这样刚刚就不应该管他,现在还有可能搭上自己一条命,太不划算了。
本以为他会杀了我,谁知他却突然松了手。
瞬间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我猛烈地咳了起来。正准备破口大骂时却见他身子一晃,我叹了口气,把骂他的想法暂时收了起来,立刻上前扶住他,让他可以靠着一棵大树坐下。然后拿出纱布继续帮他包扎。
这次他倒挺配合。
等我将剩下的金疮药和纱布放回箱子后,又拿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颗药丸递给他,赌气地说:“这是我自己研制的‘清毒丸’,加了毒的,怕死就别吃。”
他只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就将药丸接过吞了下去。
我也有些累了,就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说:“你这人真的很奇怪耶。刚刚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现在又这么放心我的东西啦?”
他沉默半响后,说:“你的眼睛……很干净。”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我眼睛很干净?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算了算了,要我弄清楚这怪胎心里想什么,我宁可去研究动物世界。
只闭着眼睛休息了小会儿,,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拎起箱子对他说:“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只是暂时被我压制了,所以现在我要快点配置出解药才行。也不知道那些死士还会不会有第二批,所以这里实在不安全,我要带你下山。”
他没说话,只朝我略微颔首。然后尝试用未受伤的左手准备撑着树干站起来。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却认命上前扶着他准备原路返回。
“姑娘……”他看了眼我搀着他的手,开口了。
我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说:“你现在最好不要跟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鬼话,你是个病人,而病人没有发言权!”
“……谢谢。”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然后笑了:“不客气。”
接下来,一路无言。
“小姐!”
听到喊声,我抬头看向前路,只见素雅和风轻两人正朝我的方向跑来。
“啊!小……小姐,这男子……”风轻看到我扶着一个陌生男子的第一反应是一声大叫。
而素雅虽然也很震惊地看着他,不过她更紧张的,是我:“小姐,你受伤了吗?伤哪里了?快告诉素雅。”
啊?听到她的话我愣住了,我哪有受伤啊?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我明白了,原来是他的血蹭到了我的衣服上,血迹落在白衣上极其刺目。我连忙向素雅解释:“不是啦,这都是他的血,我什么事都没有。”
听我这样说,素雅明显松了一口气,终于问到她们的好奇了:“小姐,那他是……”
“你问他啊,呃……是这样的,我在采药的时候碰到了一伙恶人,是他救了我,不曾想却自己受了伤,所以我要带他下山。”我随口说了一个理由。说完就感觉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事情危险度高不说,还不清不楚的,所以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个,我们要快点下山才行啊,他伤势很重,若不及时接受治疗就没命了。素雅,快,帮我一起扶他。”我打住话题,催促道。
快出山时,远远就看到齐伯的车,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行,这件事不能让齐伯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告诉爹的,到时要是闹开了的话麻烦也大了。
“小姐,怎么啦?”
“我不能让齐伯看到他。齐伯一定会告诉爹的,若是爹知道我被袭击的话一定会生大气的!”我一脸认真的说。然后看着苦恼的她们,瞬间换上一张笑脸,笑眯眯地说:“素雅风轻,你们两个一定会帮我的哦?千万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哦。”
素雅和风轻对视片刻后,齐齐点头。
而一直没开口的人终于说话了:“我不能这么麻烦你……”
我完全无视掉他说的话,开始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将他带回去又不被发现。
还没等我想出来,只见素雅快步朝着背对着她的齐伯走了过去,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抬手在齐伯的背上点了两下,齐伯就软软的倒下了!
“素雅做了什么?”我心急地叫了出来。
风轻一脸习以为常地说:“素雅姐只是点了齐伯的睡穴啊,不然我们要怎么带这位公子在不惊动齐伯的情况下上车啊?”
睡穴?素雅?风轻?
不是吧,原来她们两个会武功啊!
太意外了。
最后,我准备让他跟“昏睡”的齐伯坐在马车里。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驾车位只能坐两个人,而我们有三个女生,又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也不能让姑娘家的跟两个男人坐在马车里。
烦死了,今天真是事事不顺啊,早知道出门前就先去看看黄历了。
就在我烦的只想揪头发时,我救下的那男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没多大功夫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便跑了出来。
“这是我的坐骑。不过……”
看见这匹马,我眼前一亮,没等他说完,随即动作娴熟的一跃而上,稳坐在马鞍上。要知道,在前世时,骑马是我和槿漓极爱的运动,所以我自然是喜好马的。由于我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马上,所以没注意到车内那男子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
疾风居然没将她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