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是金陵有名的大户,林老爷乃是朝廷重臣。当时,林夫人已经生了一子二女,儿子名为林又鹤,是林府的长子。两个女儿,大女儿名为林婉溪,是林府的长女,长得清秀美丽,性情温和儒雅,通诗词歌赋,精琴棋书画。二女儿名为林婉泉,在林府的女儿辈中,排行老二,她长得闭月羞花,性情要强,能文能舞,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
此外,林老爷还有四位妾室,生了几个儿子和女儿。算起来,林老爷已经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
那天,正是三月好季节,桃花盛开,梅雨潇潇。林老爷从京城返乡,便携带家眷,乘坐龙舟,去游西湖。林夫人撑着一把大红的油纸伞,随着几名丫鬟,站在船舱外,饱览着雨中的西湖美景。她们在西湖游了一天,然后到西湖边的一家客栈住下。傍晚,吃过晚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林夫人见到雨已停歇,便打算去西湖边散散步。于是,她带着一名贴身的丫鬟,沿着湖边的小径缓缓走着。此时,天色已暗,凉风习习。湖边风大,林夫人突感凉意,于是回头对着丫鬟说到:“珍儿,去客栈给我取来一件披肩!有些凉了!”
“是!”珍儿答应着,作揖,转身离开。
珍儿走后,林夫人在附近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静静等候。突然,她看到不远处有两只白毛茸茸的小东西,正往她这边跑来。林夫人觉得好奇,身手敏捷的她抓了一只,抓在手上仔细一看,惊喜地发现原来是一只白狐。那只白狐突然弯下头,在林夫人的手上一咬,林夫人觉得一阵疼痛,便放开了白狐。白狐从林夫人的手中滑落下来,又继续追着前面的那只白狐跑走了。
没一会,丫鬟珍儿拿着衣裳回来,正从刚才白狐跑走的方向走来。
“珍儿,刚才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两只小白狐?”林夫人问丫鬟。
“白狐?什么白狐?”珍儿眨着眼睛不解地问。
“是两只白色的狐狸,很漂亮的白色的狐狸。刚才从那边跑来,就往前面跑走了,你从前面走来,难道就没有看见?”林夫人满是疑问,按理说,珍儿应该可以看见白狐的,因为那两只白狐刚刚从珍儿走来的方向跑去。
“真没有见到什么白狐!夫人!而且,这附近没有听说有什么白狐啊!夫人,会不会是你眼花看错了?”珍儿道。
“怎么可能看错,刚才我还抱起来一只,手上还被它咬了一口了呢!瞧,手上还有个红印子呢!”林夫人边说,边举起右手,证明给珍儿看,证明她确实看见了两只白狐,而且还被白狐咬了。
珍儿抬起林夫人的手左瞧瞧右瞧瞧,说到:“没有啊!夫人!哪有什么红印子?”
林夫人本来还信誓旦旦,但听珍儿这么一说,她才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奇怪的是,刚才右手明明有一个浅浅的红印子,现在却不见了。手臂光滑如初,并没有什么红印子。
“夫人!看来您是着凉了,眼花出现的幻觉,我扶您回去休息吧!”珍儿说着,扶林夫人回了客栈。
林夫人边走边沉思,越想越觉得奇怪。她想不通,明明刚才就是见到两只白狐,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而出现了幻觉吗。
晚上,林夫人躺在床上,挨着林老爷入睡。深夜,林老爷已是呼呼大睡,而林夫人还在想着傍晚在湖边遇到的那两只小白狐,翻来覆去的还没有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林夫人迷迷糊糊地,她见到一只小白狐爬进了她们的窗子,从窗缝里爬进来,然后爬到她的床上,接着钻进她的肚子里。林夫人梦中惊叫着,苏醒过来,满脸的大汗淋漓。此时,她才知道原来只是一场梦。林老爷被林夫人的叫声吵醒,他起身,给林夫人端来一杯水,问她是否做了噩梦。
林夫人喝了水,心里仍然惊慌得厉害,她不安地把梦中的情景告诉了林老爷。林老爷却责怪她大惊小怪,疑神疑鬼,复又躺下睡觉。林夫人无奈,也躺下,却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第二天,林夫人觉得身体不适,林老爷请了大夫前来诊治。大夫给林夫人把了脉,便道贺她有喜了。
林夫人有喜,这本是件非常欢喜的好事,可是林夫人却一直深感不安。回到林府后,她私下请了一位道人来为她占卦。道人一算,便眉头紧锁,大呼不好。
林夫人问道人:“怎个不好呢?”
道人欲言又止。
林夫人明白,将所有的下人都差遣出去,还关紧了房门,这才回到椅子上坐下,轻声说到:“师傅现在可以直言不讳了。”
道人诚恳地说:“夫人现在怀的这个孩子,是祸,而非福也!”
林夫人听了大吃一惊,说话声也颤抖:“这话怎讲?”
道人低声地说:“这孩子乃妖孽转世!我劝夫人尽快打掉它。如果夫人生下她,将会给府上带来不详之灾,更甚的是,除了给家族带来灾难,将来还会祸国殃民!……”
夫人听了更为吃惊,她回想起那天傍晚游西湖时遇见的两只小白狐,回想起那天晚上做的噩梦,况且自那以后,她的梦里经常看见那只小白狐。如此看来,这道人此言不虚。林夫人沉思了会,走到衣柜里取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叫道人封嘴,将他打发了。
此后,林夫人陷入矛盾之困,她多次命丫鬟买来打胎的药,却又次次不忍心打掉自己的骨肉。
终于到了怀胎九月,林夫人快要生产了。林府上上下下忙里忙外,欢天喜地等着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在几位熟练的接生婆的照顾下,林夫人顺利地生产,诞下了一位模样可爱的女娃娃。林老爷见了这个刚刚出世的女娃娃,直呼娃娃长得漂亮可爱,直接就给她取了名——林婉池。
就在所有人都欢呼庆祝时,同一天,只隔两个时辰,林夫人的长子林又鹤突然暴病身亡。这真是乐极生悲,一个刚出世,另一个就死了,而且死得那么突然,完全没有预兆。
所有的喜都被悲覆盖了。
林夫人心疼自己唯一的儿子,她痛不欲生,想起了道人的话,认为儿子是被刚出生的女儿克死的。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生都生了,也不好把女儿是个克星的说法同大家说。但是,林夫人是不再疼爱林婉池了。儿子在她的心中,远远比这个女儿重要。如今,因为生了这个女娃娃,她却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所有的母爱,都被这命运作弄的恨覆盖了!林夫人哭哭啼啼的,好几次,她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晦气的女婴。但,她忍住了。
林夫人*办完长子林又鹤的后事,就给小女儿备了个奶娘和几名丫头,安排她们住在林府后花园后面的最偏僻最隐蔽的角落,那个角落有一所别院,别院名就叫“净月台”。净月台虽还是林府的地盘,但与林府的主院等处相隔甚远,别院有一侧门,通往外面很方便。林夫人特别吩咐奶娘,如果没什么事,不能带林婉池到林府的别处走动。如果有什么需要,让奶娘到掌事的人那里领取就可以了。
这样,林婉池被安置在“净月台”。从此,她没能吃上亲生母亲的奶水,她能吃上的,只有奶娘那干瘪的奶头出的少许的奶水。
从那以后,林夫人几乎没来看过她的小女儿。林夫人这样安排,虽说很淡薄母女情分,但她并非得已,她怕林婉池会给林府带来更多的灾难。好在,林府此后也没有出现什么灾难,反而林老爷官印亨通,林家长女林婉溪顺利入宫,后来还被册封为贵妃,这都是后来的事。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过了五年,林婉池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婴,长成一个可爱的小女孩。那时,林婉池的奶娘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丫鬟煮了药,准备呈给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李奶娘,但这时,又有人来差遣她,所以丫鬟只能将准备给奶娘端去的药碗留下,跟着来传唤她的嬷嬷去了。
李奶娘仍在床上呻吟着,小婉池见到丫鬟走了,没人伺候林奶娘吃药,小小的年纪,就学会将药碗端过来,想喂奶娘喝药。因她年纪尚小,小小的手儿捧着药碗,仍然觉得沉重,走路的时候,热乎乎的药从药碗里溢出,洒到她的手上,手儿烫得红红的,但是她仍然没有将药碗扔掉。
善良的奶娘见了,心疼而又欣慰地说到:“婉儿!快把药碗放下!会烫坏手儿的!”
小婉池仍然坚持将药碗端来,递给奶娘,小小的嘴巴嘟哝着:“奶娘!吃药!”
奶娘心疼得直掉眼泪。她接过小婉池递来的药碗,放在床沿的桌子上,然后拉住小婉池的小手儿,说到:“婉儿!来!快到奶娘的床上来!让奶娘好好抱抱你!”
小婉池爬上了奶娘的床,小小的身子钻进奶娘的热被窝。奶娘怜爱地将她抱在怀里,带着浓浓的关爱,也带着深深的忧虑。她叹息地说到:“婉儿!要是……要是奶娘死了,你该怎么办呢?”
小婉池哭了,拉着奶娘的手儿哭道:“奶娘!婉儿不要你死!婉儿不要你死!你不能死!呜呜……”
奶娘听到小婉池的哭声,心里更觉难受,她的面颊流了两行热泪,温热的泪珠犹如珍珠般一颗颗从湿润的眼眶流下。奶娘难受地说到:“婉儿……奶娘……奶娘也不想死!但是,奶娘的病已成势,已经不能好了!奶娘一直在想,如果奶娘死了,那婉儿该怎么办呢?”奶娘心里深深地伤心着,五年了,林夫人没有来“净月台”看过林婉池,小婉池甚至都不认得自己的亲生母亲。李奶娘是个慈善人,她比较疼爱婉池。因小婉池聪明伶俐、天真乖巧,十分地惹人疼爱。李奶娘护养林婉池五年多,十分地疼她。只是,这个美丽的女娃娃,除了有她疼爱与照顾,其他人是指望不上的了。李奶娘想着这些,内心酸楚。
小婉池呜呜地哭着,一直央求奶娘不要死。奶娘心里万般难受,紧紧地抱着小婉池。
第二天,李奶娘不顾身上的病,挣扎着起来,穿戴整齐之后,也给林婉池穿上了漂亮的新衣裳,将林婉池打扮得美丽可爱。然后,李奶娘扶着拐杖,牵着小婉池的小手,第一次破例,牵着林婉池来到了林夫人的住处。
林夫人坐在榻上,见到李奶娘牵着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进来。李夫人一见小女娃,就皱起眉头,一脸责备地说到:“李嬷嬷,我不是吩咐过你,不能随便带她来走动吗?”
李奶娘解释着:“夫人!您就不要再对您的小女儿有这么深的偏见了!她毕竟也是你的亲骨肉啊!”说着,李奶娘低头对着小婉池说到:“婉儿!快叫娘!她是你的亲娘!”说着,李奶娘微微指了指林夫人。
林夫人微怒,严厉说到:“够了!李婆子,本夫人说的话你都不听吗?快带她回去!以后,没什么事别再来了!”
李奶娘的一股热心肠被林夫人泼了一阵冷水,她的心凉透了。她虚弱地说到:“夫人!您怎么那么说呢?亲娘是孩子最好的庇护伞,如果连您都不疼您的小女儿,那我死了,小婉池该怎么办呢?”
林夫人听李奶娘说死,才停住了怒气,她眉头微蹙,关心地问李奶娘:“李妈妈!您病了么?”
李奶娘点点头,眼角含着泪,说到:“大夫说我这婆子活不了多少天了!只是,我还不能死,我的心里仍然有牵挂!小婉池虽说是夫人您生的女儿,但是却受了很多的委屈!如果我死了,那小婉池该怎么办呢?夫人,您不要再对小婉池有那么大的成见了,她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乖巧可爱的女娃娃……”
“够了!李妈妈,你别再说了!我自有分寸,如果,万一你有什么不测,那我会再派一位奶娘去净月台的!”林夫人正经地说到。此时,她略微看了看那个陌生的女娃娃,看到女娃娃长得确实很美,是个美人胚子,比她的前两个女儿还要漂亮。她还注意到,女娃娃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里,在默默地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客气与敬畏。此刻,看到那双眼睛,林夫人那久违的母爱终于从最深的心底涌出,她忍不住从榻上站起来,缓缓地走到李婆子的旁边,在女娃娃的面前停下。小婉池依然好奇地望着她,那炯炯有神的双眸似乎在问:您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林夫人禁不住热泪盈眶,她蹲下身子,将那个美丽可爱的女娃娃抱在怀里,双手温柔地抚弄着女娃娃头发。
李奶娘看着林夫人第一次那么疼爱林婉池,压着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意外而欣慰地道:“夫人!这才是一个母亲该做的。如果夫人能多多疼爱她,那奴婢就是今天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林夫人抱着林婉池,又想起了死去的林又鹤,心中的恨意又陇上心头。她推开小婉池,转身背对着她们,冷道:“李妈妈,快带她回去吧!以后,我会抽空去看她的!”
“是!”李奶娘听了,牵着小婉池的手儿,带着她离开林夫人的住处。小婉池走出门口的时候,回过几次头,眼睛里流露出对母亲的依恋与对母爱的渴望。林夫人回过身子,无意间对上了那双稚气无邪的眼睛,心里微微刺痛了一阵。
一天后,净月台里多了一位奶娘,是林夫人派来的,姓王,丫鬟们称她为王奶娘。王奶娘一踏进净月台,就四处吩咐丫鬟,给她腾出一间最大的屋子。小婉池第一次见到王奶娘的时候,是在李奶娘的房子里。那时,李奶娘病恹恹地,斜躺在床上。小婉池陪伴在李奶娘的身旁,给她唱歌,给她舞蹈,变着法子让李奶娘高兴。此时,王奶娘走进来,气势汹汹的。小婉池打量了她,一看到她就觉得有些莫名的害怕。王奶娘微胖,眼睛很小,是三角眼,她的脸看起来总是一股生气的模样,她天生的长相就是这样,平时就算她不生气,看到她的脸,也觉得她是在生气。
王奶娘一进来,就对李奶娘说到:“李婆子,林夫人派我来照顾小姐!”
“哦!”李奶娘看到王奶娘,虚弱地应了声。
“林夫人还说了!你如今得了重病,可以回家好好休养!让你收拾好东西,去她那里领些养老的银子,然后夫人会派小厮送你回乡下。”王奶娘毫无关心地说到,语气很淡。
李奶娘听了,便知道林夫人这是要打发她走了。李奶娘回头看着小婉池,一股怜惜涌上心头。她对王奶娘说到:“能不能让我再多待几天,我的病虽然医不好,但是还不至于马上死去!我想多陪陪小姐,可以吗?”
“不可以!”王奶娘语气很重,说到:“你如今病了,就该回家去!有病的人是不能接近小姐的。”
“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我要收拾一下行礼!”李奶娘道。
王奶娘将这些话带给李奶娘,便离开了屋子,也没向林婉池问候过。小婉池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听懂了她们的谈话。王奶娘离开屋子时,她抱住李奶娘的大腿,苦苦哀求:“奶娘!您不能走!婉池不让您走!奶娘!”
李奶娘眼眶中含着热泪,说到:“小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李奶娘我如今得了重病,是该回家去了!”
小婉池紧紧地抱着她,央求道:“不!您不能回去!婉池不让您回去!”
李奶娘慈爱地抚摸着小婉池的头发,说到:“这是林夫人安排好的!奶娘不得不走了!婉儿,以后,你要好好听王奶娘的话,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不!我不让您回去!我不让!”小婉池哭喊着,跑出了净月台,凭着记忆,跑到了母亲林夫人的住处。那时,林夫人与两个女儿林婉溪、林婉泉在房子中玩耍。小婉池气喘嘘嘘地闯进来,对着她的母亲哭喊道:“夫人!婉池求你!不要让李奶娘回家去!婉池求你了!”
林夫人正玩得开心,见到小婉池闯进来,她的心里十分恼怒,对着小婉池怒道:“你怎么擅自闯来了!是李奶娘让你来的吗?”
“不!是婉池自己来的!娘,婉池求您了,不要赶李奶娘走!婉池求您了!”小婉池伤心地哭求着,在林夫人的面前跪了下来。坐在林夫人身边的林婉溪和林婉泉见到自己陌生的小妹妹,忙过来扶她起来。林夫人怒道:“婉溪、婉泉!别去碰她!你们离她远一点!”
林婉溪那时已经十三岁,林婉泉也已经十一岁,她们已经懂事。她们问到:“母亲!为什么不让我们扶妹妹?”
林夫人微怒道:“她是个祸害人的扫把星,所以娘不得不让你们离她远一点!你们的哥哥已经没了,娘不能再让你们也出了事!”
“娘!”林婉溪喊到,她想劝母亲。可是,林夫人却对丫鬟珍儿说到:“珍儿!快抱她出去!”
“是!”珍儿听了,连忙过来抱起小婉池走了。小婉池被抱走,依然哭喊着:“夫人!求你了!不要赶走李奶娘!求你了!夫人……”随着珍儿的走远,林婉池的哭喊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声音不再传了进来。
后来,李奶娘还是离开了净月台,离开了林府。李奶娘临走前,再三嘱咐王奶娘,要王奶娘好好照顾林婉池。王奶娘表面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实则心里不大用心。李奶娘被小厮带走的时候,林婉池哭得泪人似的。
李奶娘走后,林婉池没了依靠。王奶娘是个相当自私的人,她只贪图自己享福,全然不关心林婉池。因为净月台离林府的主院较远,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这里走动,所以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顾自己安乐。平时,李奶娘有什么好吃的,会想着林婉池,让林婉池先吃到,而王奶娘却不是,王奶娘会偷偷地把林府送来的点心什么的先吃饱,才把剩下的给林婉池。
李奶娘在的时候,夜里怕小婉池害怕,会常常来到小婉池的床边,陪着小婉池,给她讲故事,看着小婉池甜甜地入睡,自己才回自己的床上睡觉。李奶娘睡觉的时候睡得很轻,她常常留心着,担心小婉池夜里想起来尿尿,所以她会比较留心,没有睡得那么死。而王奶娘却不是,王奶娘一到晚上就自己回屋子呼呼大睡了,全然不顾林婉池。小婉池年纪还小,自己在屋子里睡觉,仍然觉得害怕,特别是夜里想起来尿尿的时候,她怎么叫王奶娘,王奶娘却在自己的屋子里踏实的睡觉,全然不顾林婉池的叫唤。
李奶娘走后,林婉池更加孤单。不过,自从林婉池闯进林夫人见到姐姐林婉溪和林婉泉之后,她的两位姐姐会偷偷跑到净月台看婉池。这天,林婉池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发愣,她小手拖着脸蛋,在百无聊懒地发愣,因为不知做什么,以前李奶娘在的时候,还有人陪她玩,但现在再也没人陪她玩了。
林婉溪与林婉泉悄悄溜进来。此时,在屋子里睡懒觉的王奶娘见了,忙出来迎接她们。王奶娘说到:“哎哟!我的两位千金大小姐!怎么跑来这里了!林夫人不是不让你们来的吗?如果林夫人知道了,会生气的!”
林婉溪说到:“王奶娘!这里是林府!我是主子,你是佣人!我们想去哪里你管不着!”
林婉泉则说到:“王奶娘!我们是来看妹妹的!你不说,母亲不知道我们来这里!如果你敢去我母亲那里嚼舌头,我就敢把你多嘴的舌头给割下来!”
王奶娘听了,臊得慌!她撇撇嘴,说到:“你们两位小姐好厉害!我张婆子不管你们了!”说完,王奶娘就又回屋子睡觉去了。
王奶娘自己回去睡觉后,林婉溪与林婉泉带着林婉池悄悄溜到外面去玩。因为净月台有一侧门,通往外面很方便。那扇侧门,平时是一个姓张的老头看管的。姓张的老头是个酒鬼,因为净月台实在是太偏僻的地方,所以没人留心这个地方。张老头没人管他,因此得了势,天天喝得醉醺醺的,整天在自己的屋子里睡大觉,都不来看那个侧门了。
林婉溪与林婉泉带着林婉池从侧门溜了出去,因为小姐是不能随便出去的,为了不让别人认出她们,她们还穿上了男装,打扮成男孩子,溜出去玩儿。金陵是个大城,外面的街上一派繁华热闹。林婉溪与林婉泉带着林婉池在外面转了一圈,吃了很多好吃了,还买了很多好玩的玩意儿,才返回来,从侧门进来,重新换好了女装,林婉溪与林婉泉才离开净月台。
自从林婉池跟着姐姐们溜出去玩之后,她就爱上了外面。因为,在外面比在里面自由。外面人很多,很热闹,所以她在外面觉得不再那么孤单,不再那么百无聊赖了!但是,林婉溪与林婉泉因为年纪变大,林老爷为了能让她们将来有个好归宿,所以派了嬷嬷来教导她们,教她们学习礼仪,学习器乐,学很多大家闺秀都要学的东西。所以,林婉溪与林婉泉没了时间,不能像以前那样来带林婉池出去玩儿了。林婉池又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就这样,林婉池一般都在净月台里写写字,弹弹琴,实在闷得慌时,就趁着奶娘丫鬟的不注意,自己从侧门偷偷跑出去,到外面溜达。蓉儿就是林婉池在大街上溜达而带回来的贴身丫鬟。
那次,婉池已经七岁了,她到街上溜达,走着走着,她看见一个年纪同自己差不多的女娃娃,那个女娃娃穿得破破烂烂的,脸又黑又脏,眼睛瞪得大大的,专注地盯着婉池手里拿的冰糖葫芦。
婉池走过去,她问:“想吃吗?”
“嗯!”那女孩回答,连连点头。
“给!”婉池好心地将冰糖葫芦递过去。
女娃接过,就狼吞虎噎地吃起来。
婉池劝道:“慢点吃!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了!”
“嗯!”女娃听话地点点头,吃得慢了点。她边吃边说:“谢谢你!真好吃!我都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三天没有吃东西?你娘没有给你煮饭吃吗?”婉池心疼地问着。
“我没有娘了!”
“那爹呢?”
“也没有了!”
“那你家里还有谁呢?”
“都没有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的家也没了,前两天,张大人家的伙计把我从家里赶了出来,说我爹以前借了他们银子,要把我的房子拿去抵债!我被赶出来后,就一直住在大街上。”
“那!你不能一直住在大街上啊!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可……可我没地方去!”
“既然你没地方去,那就跟我回我的家吧!”
“你爹娘会同意吗?”
“放心!我爹娘不管我的!我就一个人和丫头老婆子们住!”
“原来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
“嗯!不过!你不要把我当小姐呀!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你多大?”
“我属羊!”
“比我小了一点,以后你就是妹妹了,我就是姐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以前娘叫我丫头!”
“那我送你一个名字,就叫蓉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