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她是谁？”岑晓原问妈妈。

岑妈妈微笑着：“她是云朵的妈妈啊。刘晓娟阿姨。咱们楼下的。”

“那我怎么都不见她在家？”

“嗯。她在别的地方住去了，不住这儿了。”

“那云朵还在这儿啊。”

说到云朵，岑晓原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又问：“云朵是不是很久没来看我了？”

岑妈妈慈爱地笑着，点着头说：“云朵高三了，很忙。”

望着这个曾经优秀的儿子，岑妈妈心里有无限的哀伤。医生说，这个病将会慢慢吞噬他的记忆，慢慢的，他就会忘掉很多，甚至到了第二天，就会忘掉前一天发生的事。原以为这是医生的警告，而这一切，慢慢就成了现实。

岑妈妈总会有条理地整理好很多东西，提醒儿子什么放在哪儿，自己去过哪个地方，她害怕儿子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实际上，岑晓原遗忘的速度加快了。比想象中的快。比如，他已经不记得刘晓娟了。

岑妈妈走到窗前，准备把窗子关上。楼下，刘晓娟正仔细地按照自己的构思重新摆放那些花花草草。拉上窗子的时候，岑妈妈看到巷口，云朵正走了进来。

云朵没注意到巷子深处的岑妈妈。她贴着墙，慢慢走着。阳光刺眼，云朵披着头发，背着帆布包，低着头，像是努力要踩住自己的影子。

手术很顺利。那些巨大的伤痛让云朵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每次都在梦里哭成一片，醒来的时候，枕头上都是泪水的咸味。

可梦里那张以为会出现的脸，其实没出现。

吴法，那是曾经的一阵风，早就没影了吧。

转过那个熟悉的弯，云朵就瞥见了小花园，然后愣了一下。她看到刘晓娟正低着头，拿着扫帚仔细地扫着地上的小碎屑。

刘晓娟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恰好也望见了云朵。

云朵走到门边，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刘晓娟丢下手里的工具，走到了客厅，对云朵说：“回来了？”

云朵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门，本来凌乱的书桌被整理得很整齐，打开的书和试卷都被合上了，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被收了起来。

云朵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动我的东西了？”云朵转身出门，对客厅里的刘晓娟说。

刘晓娟没说话，走进了厨房。

云朵跟了进去，又问：“你是不是动我的东西了？”

刘晓娟淡淡地说：“看着太乱了。”

“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云朵皱着眉头问。

刘晓娟拿着一张抹布擦了擦橱柜，没回答云朵。半晌，擦完了才回头对板着脸的云朵说：“就这么站着？不帮一下忙？洗一下洗碗池，看看都脏成什么样了？”

云朵干脆抱起双手，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刘晓娟也不说话了，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母女俩就这样奇怪地僵持着。

过了好一会儿，刘晓娟停下了手里的活，洗了洗手，对云朵说：“老实告诉我，钱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咱不缺这钱，但也不是随便就用的。说实话。”

云朵冷笑了一下：“你在我房间里看到了什么？”

刘晓娟甩了一下手，把手上的水甩掉，走出了厨房。边走边说：“琴呢？”

云朵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云朵走进房间，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张发票递到刘晓娟面前。

刘晓娟接过来一看，是买小提琴的。她看了一下，又问云朵：“我说的是琴。”

“我总不能在家里练琴吧？在排练室。”

刘晓娟不说话了。她把发票还给云朵，走出了客厅，走到小花园。

小花园里重新摆上了桌子椅子，刘晓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

世界安详，人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