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紧攥着越皓然在新婚之夜送给她的那一只玉坠，上面刻着的是萱草——她的名字。柳萱儿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顺应天命，让越皓然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即使她不想，她至今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越皓然心细，早已察觉出了柳萱儿的担忧，他也自知自己的身体早已不如从前，已经没有能力再守护柳萱儿了。有心却乏力……

　　他去找竹千离了。

　　依旧是在秦淮河畔，两个人面对而站时，越皓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虽然依旧是一身白衣，他的俊逸容颜已被岁月的水流侵蚀。

　　竹千离负手冷笑道：“柳儿她还真是痴情，你都是这个鬼样子了，她还是不肯放弃你。”

　　“我知道我配不上萱儿了，可是竹公子，你也应该知道我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吧……也是，你该高兴才对。”越皓然无奈的笑笑，竹千离却发现，过了这么久，这个男子的笑容依旧是那么迷人，“不过，你以后会照顾萱儿吧？”

　　“废话，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最爱的人，我不照顾她难道等你当了孤魂野鬼还回来找她相守？”竹千离对越皓然的敌意一点儿也没改。

　　“那以后萱儿就拜托你了，还有，等我死了，可以不要让萱儿来拜祭我吗？我舍她而去已是对不起她，我更不能给她留下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痕。”越皓然望着河水，絮絮的说道，“把我的骨灰洒在秦淮河里好不好？我想永远看着她？”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自己跟柳儿说？”

　　“那傻丫头的性格，她怎么肯依啊？”越皓然脑海里浮现出柳萱儿的笑靥，又禁不住微笑起来，“她就是个傻瓜。”虽然越皓然的脸上已找不到昔日的丰神俊秀，他的笑依旧是那么安详。

　　“你也不想想是谁让她变成那样的？就是你，她本来可以好好修炼，百年余就可得道，没想到现在堕入情劫，又失了半边真元，现在再修炼五百年也未必能补回来。”竹千离愤愤的说道。

　　“那换了是你呢？你会选择跟她在一起还是让她得道成仙？”越皓然回过头问他，“皓然知道自己已是罪人，但是我不会后悔，因为我相信萱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竹千离伸手便打了他一个巴掌：“你倒是好，你是让柳儿心甘情愿了，可是现在你一走，又牵绊着她，你自己喝了孟婆汤，对前尘往事自然是一点都不记得了，那柳儿呢？你又预备让她守你多久，在你的阴影下活多久？”

　　越皓然体弱，嘴角已有血珠，他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柳树的枝干：“我不是圣人，真的，没有办法，让一切都周全，我只想尽我的力，好好地守着她，可是，守不了的时候……”

　　这时柳萱儿从远处跑来，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她用手围拢在嘴旁，大声的喊着“皓然，皓然你在哪里啊？皓然，皓然你快回答我啊！”

　　越皓然闻声便朝她招手，又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柳萱儿气喘吁吁地跑到越皓然身边，终于松了口气，她点着越皓然的额头说道：“你啊，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担心死我了，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越皓然用目光示意她看自己身后，柳萱儿才看见了竹千离：“千离哥哥，你也在啊。”

　　“我们，无意中碰上的，就聊了一会儿。我还有事，先走了。”竹千离敷衍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千离哥哥走了，那我们也回去吧。”柳萱儿挽住越皓然的手，转身欲走，越皓然却拉住了她：“不要。”

　　“嗯？”柳萱儿诧异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还记得这是哪儿吗？”越皓然将她拉回身旁，说道，“我就是，在这儿，遇见萱儿的。”

　　“我当然记得，怎么了？”柳萱儿对着他，好奇的问道。

　　“让我们再来创造一点美好的回忆吧。”越皓然笑了笑，握紧她的手，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吻印在了她的唇上……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连时间都似乎回到了27年前的那个春天……

　　越皓然说他爱上柳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