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沈浅羽才发觉洛茹颜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下楼去找。
没想到却在那个天井里,看到了她,瑟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泣不成声。
沈浅羽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不由有些慌乱,疾步赶了过去,蹲了下来,想扶她起来,“怎么了?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了,没事了……”
洛茹颜抬起头来,梦呓般对他说了句:“羽,我想薛裳了,我想他了,薛裳他,他如果知道我要嫁给别人,他会不会,会不会……”话没说完,又抽泣起来。
沈浅羽扶起她,用衣袖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轻轻的把她揽入怀里:“好了,颜儿,没事了,有我呢。薛裳他不会怪你的,没事了。”
洛茹颜仍旧止不住抽泣,眼泪擦了沈浅羽一身。
但她还是渐渐平静下来了,这么多日子以来,她已经学会了成长,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如她当初面不改色的在沈浅羽面前讲着薛裳的一切的时候,沈浅羽永远也无法从她脸上捕捉到到任何一个细微的悲痛表情。只是她的心,却永远在不停的滴着血。
她推开了沈浅羽,背过身去,依旧故作轻松:“演戏而已,你不用这么认真的。”
沈浅羽没有说话,停顿了一会儿才答道:“对啊,我不过是演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先上去了。”言毕就转身走了。
“好,我现在也要回洛府了,今天就此别过吧。”洛茹颜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脸上的泪珠,已被空气渐渐风干。
沈浅羽与空气擦身的瞬间,觉得自己居然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
这,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洛茹颜回到家时,还是中午。丫头们已经在她的房间里准备了不少吃的等她回来用餐。
她一进门,就遣退了所有的人,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薛裳微笑着的样子。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滑落到枕边。
已久置在妆奁盒里的那支金步摇,还是当初薛裳买下的。挂在床头已经染上灰尘的那把剑,,也一样,是薛裳买给她的,拿来杀人,还是如以前一样利落吧。还有那把依旧放在窗边的琴,依旧如新……
这个房间里,满是薛裳的味道,未曾褪去,经久不散……
洛茹颜的眼眶里,有大地大地的泪珠在不停的滑落,她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做,对着空气呢喃喊着薛裳的名字,竟露出了一丝微笑。
洛茹颜,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此刻,本来应该在客栈里,陪着沈浅羽有说有笑的继续演戏,她本来也以为该是这样的。
没想到在心里那个小小角落被尘封起来的薛裳,此刻正在做着最大的努力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此刻,洛茹颜的心痛了,因为那个名叫薛裳的男子。
她缓缓坐了起来,擦干了眼泪,坐到了窗边,指尖抚过琴弦,还有一种温存的感觉,她轻轻的拨动琴弦,一首优美曼妙的曲子从指间流出。
她低声的唱着:“岁月催人老,秋色衰红妆。铜镜渡朱颜,素月冷凝霜。韶华逐落花,相思随水流。与君若相识,不应弃云荒……”
不觉间,时间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凝滞在薛裳坐在她身畔,微笑着听她抚琴的时候……
然而,洛茹颜却比谁都清楚,这一切是不可能重演一遍的了。
谁说红颜皆薄命,是红颜皆苦情……
一曲唱罢,洛茹颜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倒是丫头小晴推门进来了。她怯怯的站在门口,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来:“小姐,又想薛公子了吗?”
这一次洛茹颜没有怒斥她,也没有答话,只是痴痴的看着手下的琴。
小晴这才进了屋,轻轻关上了门。
她站在洛茹颜身侧,说道:“这琴,是薛公子送的吧?小姐,想必又是睹物思人了。”
洛茹颜还是没讲话。
“小姐,琴毕竟只有一把。物是人非,你现在又何必守着这一死物,不肯放手呢?”
洛茹颜自知小晴讲得有理,但还是没说话。
“小姐啊,你如果一直这样子,薛公子他又怎么会安心?小晴知道这种安慰人的方法一点也不高明。可是,确实是这个道理啊,他若是知道你的心痛,他也一样痛,那小姐只会更难过,他若已不知你的痛,还是小姐你受伤最深。小晴读的书虽然不多,可是这个还是懂的。”小晴看着洛茹颜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着急。
洛茹颜茫然的抬起头问她:“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奴婢听说,小姐跟沈公子……”
洛茹颜笑得很惨淡:“连你也不了解我吗?那只是做戏的。”
“奴婢知道啊,只是小姐你没有听过‘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吗?”小晴说道,“以后若是朝夕相处,一定会有感情的,小姐你不妨好好的对沈公子啊。”
“对他?”洛茹颜笑了,“小晴,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也不能乱出主意啊。”
“不是的。”小晴有些急了,“我看得出沈公子他是个好人。”
“好人,就该爱上我吗?好了,小晴,我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洛茹颜离开了窗台,坐回了床上。
小晴只好退了出去,不再多说什么。
她的脑海里,本来就不应该出现沈浅羽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