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姬夜汗如雨下，为她逼毒已经消耗了身上绝大部分的真气，哪里还能有心思与她计较，思索着，声音不觉又冷了好几分，“别说话，集中精神。”

明明带着几分关切，却是命令的语气，苏澄神思恍惚，强忍下的痛楚从四肢百骸中涌来，来不及细细思索姬夜话中不是的理由，轻笑一声，“不要白费功夫了，这毒，无药可解。”

“总是能减轻些痛楚。”姬夜心里难受的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何必要忍受这样的痛楚。

身上的剧痛明明减轻了些，骤然间好似有股强大的力量从手腕的黑点处向四处游走，手臂处是撕裂的疼痛。胸口一股闷痛，苏澄大惊，偏头一口黑血从嘴里喷出。

“苏澄，苏澄，你怎么样？”从未有过的慌乱袭上心头，姬夜暗暗吐纳想要一看究竟。

“你，你，你，”苏澄的身体往后软软的仰靠在姬夜宽厚的肩膀上，他的肌肤如灼铁般滚烫，熨帖苏澄冰凉的肌肤。

姬夜收回手臂扶着她削薄的双肩，一双眼紧盯着她苍白的小脸上，一寸寸扫过，确定她的情况没有比刚才更糟，才勉强松了一口气。“感觉怎么样？”

苏澄的唇边漾开凄然的笑意，强忍着眼里蓄着的泪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麻烦王爷帮我把衣服穿好，你我，你我，已然不是夫妻了。”就算还是夫妻的五年，这样的场景也是很少的。

“你感觉怎么样？”姬夜不动，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还有什么事情，他还可以再次发功。

“很好，”一阵猛咳，“麻烦王爷帮我穿衣。”如果再耽搁，她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坚持到多久，就算是要死了，她也希望把最美的一面留给他。

美目半睁着，整张小脸憔悴的好似薄纸一般，原本丰润的双唇此刻却是干裂起来，身子软软的靠在自己的身上，双眼看向她的右臂，心里泛起一丝欣慰，好歹也帮她减轻了不少的痛楚。但是他却没有留意黑气中偶然闪动着的鲜红。

“好。”姬夜点点头，放缓她的身子，掖好被角，“衣服都脏了，让宫女们另外拿过一套来。”说着撩开帘子就要往外走。

苏澄本就迷迷糊糊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他要离开的话，心里一阵慌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嘴里含含糊糊一声“夜哥哥……”

姬夜被她拉住就站在床边，听见这三个字心神俱颤，身体绷得简直，被她拉住的手臂不住的颤抖。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不是只有雅儿才会叫的吗？不是只有湖边的雅儿才会这么叫他吗？甜甜的，糯糯的，还带着羞涩，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最美的梦里。

“你，你刚才说什么？”带着颤音，姬夜的话问的小心翼翼。

苏澄的双眸紧闭，脸颊上似乎是一缕不安，露在被外的手还紧紧的抓住他。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回答。姬夜强迫自己回过头去，苏澄的双眸还是紧闭着，掩去那两汪芳华，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手指也不见松开。

姬夜自嘲一笑，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吧？自己本是恨极了这个女人，不过是知道一个尚未确实的真相而已，他的态度怎么会转换得如此之快。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即便安雅腹中的胎儿真的因为她流产，他也不愿她偿命了。

轻叹了一声，一根根的扳开她的手指，握着她的手放下的时候，再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夜哥哥，不要走！”

夜哥哥？这一次姬夜听得清楚，她叫的是夜哥哥。心里好似笼上了一片雾霭，怎么也驱散不开，她怎么可能知道……

再次寻到雅儿，她却是再也未曾叫过这三个字。他一直以为是安雅自卑，觉得会配不上自己才会有此举动。或者，不是？

姬夜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撼了，猛地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着，可苏澄零星半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你怎么会这么叫本王？怎么会知道这么叫本王？醒过来啊，快醒过来，本王命令你马上醒过来，苏澄，苏澄，该死的，赶紧醒过来……”

一直守在外面的姬慕听见离间的响动，当即一颗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大步冲了进去，心里祷念着，苏澄你千万不要有事，求求你再撑上一阵子，只要一阵就好。

“滚出去！”慌乱的脚步声被姬夜粗粝的声音怔住，“让侍女进来！”

姬慕的脚步悬在半空，最终选择了停在原地背过身，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侍女端着热水鱼贯而入。心里仍然放不下，“澄儿没事吧？”

“休息一阵就没事了，”姬夜痛苦的扶额，快速平复自己的心情，抛开帘子走出来。拍了拍姬慕的肩膀，在凳子上坐下，“你知道她和本王的事情？”

“嗯？”姬慕留意到他的憔悴，神色中还未掩去的慌乱从眸底流露，“什么事？”

“她和本王一样，相思蛊！”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姬夜中毒的事情，姬慕一直很清楚。

“哼，”姬慕不削的冷哼，“三哥现在才知道，未免也太后知后觉了？这五年的苦，她是白受了。”

“慕，你一早就知道？”说完才意识到，姬慕和苏澄交好，知道也不足为奇。心里却是堵得难受，他身为丈夫，却对妻子知之甚微，“为什么不阻止她？”

“如果能阻止，澄儿怎么会嫁给高高在上的荣王殿下？如果能阻止，她现在应该是本王的王妃，享尽尊荣，和和美美。堂堂公主怎么会甘心屈居一个妓子之下，受尽折磨和屈辱！”

“住口！”姬慕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姬夜阴沉的脸上少了那一份凌厉，“不准侮辱雅儿！”

“本王倒是想知道这个女人能得宠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还是五年？”

“慕，本王会宠她一辈子！”脑海里突然闪过苏澄的那一声夜哥哥，对这一承诺不再那么笃定了。

“王兄你确定？可记得你曾经对另外一个女人也承诺过，要宠她一辈子，娶她，爱她？”重重的一拳头砸在矮几上，盛怒中又透着几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