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轻柳简单的一个字立刻让墨言的脸都白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这个平时自持不够言笑的公子，又看了看同样惊愕的苏澄，连续干咳了好几声，脸上青了白白了青。
“墨言，你先下去吧。”
墨言跌跌撞撞的消失在门口，苏澄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双手仍然捧着汤碗不撒手，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和他们相处也有月余的时间，苏澄自然明白轻柳和墨言之间名为主仆实为家人，墨言的性子好动又多爱言语，特别的在轻柳面前话特别的多。轻柳虽然不言语，却会耐心的听着。私下他会逗她气她甚至言语亲昵，却未曾当着墨言的面表现出来过。现在，他是怎么了？
“怎么还站着？我饿了。”刚才发生的一幕，轻柳浑不在意的催促，点漆的眸子里深邃难测。
“好。”再次用掌心试了试碗的温度确保只是温热，才端过去，突地手一松，大半碗汤水倾倒在轻柳的袍子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你擦干净，对不起。”掏出丝帕急忙擦拭袍子上的汤汁，看着那一滩，苏澄懊恼的皱紧了眉头，都怪自己太笨了，怎么没有把握好力度竟然倒了这么多。轻柳现在肯定很不舒服。顾不了这么多了！
苏澄直接撩开了轻柳的袍子，两手轻轻重重的压向了他的双腿。墨青色的中裤勾勒出他结实的肌理，苏澄惊愕与手上传来的触感。墨言不是说轻柳已经快二十年没有离开过轮椅了吗？长期不走路不运动的人，怎么可能有如此有弹性的皮肤？墨言没必要骗自己，是不是自己的感觉有误呢？
反正已经非礼他了，不在乎过分一点。咬咬牙，苏澄的双手直接握住了轻柳的一条腿，温温热热的，掌心传来的感觉的确是很有弹性。
轻柳看着突发的一切，眼前的人儿认真而执着，皱着眉头试了又试，看着她唯恐判断失误的模样，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墨言每日都会花半个时辰按摩我的双腿，所以这么多年肌肉萎缩的不是太厉害。”
轻柳的话从头顶传来，仰面看他，没有错过他眸中一闪而过的伤感。悻悻的收回双手，“你都知道了哦？”
“你一直在找机会想为轻柳治疗腿疾，轻柳如何不明？”
见他没有生气，苏澄腆着脸壮着胆子请求，“你让我试试好不好？我不想放弃。”
那双眼祈求的望着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他能感觉的到，也很感动，她没有任何目的的为他好。心里暖暖的，语气又柔和的几分。
“小苏，你可会嫌弃不良于行的轻柳？”
“……”摇头，即便眼前这个男人不良于行也强于世间男儿千百倍。
“如果治疗的需要的时间远远超过三个月，你待如何？”轻柳定定的看着苏澄，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肃穆，甚至还有些紧张。
手心有些薄汗，呵，轻柳你竟然紧张至斯吗？
苏澄怔住了，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过。三个月没有踪影，大哥肯定急死了，如果真的有希望让轻柳站起来，这最好不过了。可她绝对不可能一直在这无思居中守着他。
“呵，没事了。”轻柳笑出声来，语气却是落寞和悲凉。她的沉默和纠结已经够了，如果超过三个月，即便他的腿还有希望，她也是会离开的吧？
“轻柳，你别笑了，笑的那么难看。”这是第一次看见轻柳没有掩饰的笑，可这笑太假了。苏澄不悦的斥他，站起身，想明白了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我不能一直呆在无思居不与外界接触，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去别的国家看看，住一段时间。等你腻歪了，想回来了，我再陪你回来。”
“如果需要的时间是一年，三年，五年呢？”双手不觉握紧了轮椅的阑干，这个答案不完全是他所希望的。
“嗯，”苏澄推着他往外走，在他看不见的方向笑得贼兮兮的，“看你表现了。如果本神医满意的话，跟着本神医三年五年的也不是不可以。”
即便是三年五年，只要他能够站起来也是值得的。
轻柳的心里却是有些堵，三年五年之后呢？他们的出路在哪里？
自从得了轻柳的允许，无事可做的苏澄变得忙碌起来，成日研究如何治疗轻柳的腿疾，虽然每次都得到墨言的无数白眼。苏澄仍然信心满满，针灸和药物每日都源源不断的流向轻柳的房间。每日里的腿部按摩都是由墨言来做，这个时候苏澄一般已经睡下了。
“她睡下了吗？”那个傻丫头昨夜在药房里待了一宿，只是为了帮他寻找良方。有她的这份心，轻柳的心情不错，只是气色越来越差。
“嗯。”墨言黑着脸，点头，手里的动作仍旧是一丝不苟。
“有什么就说出来吧，你不是那种能隐藏心思的人。”仰首喝完墨言送来的中药，微微翘了嘴唇。
“公子，墨言就不明白了。你这是何苦呢？”端过轻柳递过来的药碗，见他脸上还是那一抹满足，心里更加的难受。“好好的一个人，竟然由着那个疯丫头瞎胡来，每天若无其事的吃她送来的药，就算夜里吃了解药性的中药，可总归还是有大部分的毒素沉寂在体内。长此以往可怎么办？”
“况且，再过一个月又是那难熬的日子，天山冰蟾还在睡眠，到底应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办？”
说到最后，墨言的声音竟似带着哭腔，“我知道无论我费多少唇舌，公子你认定的事情都会去做，可我不明白这个苏小妹到底有些什么好的，值得公子你如此付出？”
“她是没什么好的，可我就是觉得值得！”眼神飘向窗外，月华皎皎，万物静渺。
或许人这一生，如果有一个人让你觉得值得，就很是幸运了。
如同苏澄，他不知道她何时会想起那些悲痛的过往，想起之后会不会还愿意与他一起。
但是一起拥有这段恬静的日子，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