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黑的眼底流过凌厉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在美国的那段时间，幕念在顾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她在梦里怕成这样。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情绪竟然如此不稳定。

　　苏幕念最后沉沉睡着了，眼泪打湿了他的一大片胸襟。顾庭枫慢慢把她平躺在床上，眼底涌动着浓浓的深爱与歉疚。

　　第二天醒来时，苏幕念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被庞然大物碾过了自己的身体。

　　清晨的光线有些朦胧，像一层细腻的珍珠粉漂浮在空气里，呼吸像是吞云吐雾。顾庭枫还在睡在自己身旁，睁眼看着他安静呼吸的睡脸，他似乎彻夜未眠一般，眼底蒙着一层浅浅的阴影。很久都没有这样静静地凝视他，苏幕念恍然觉得回到了从前的生活。

　　那时候他工作很忙，有时候不能等到他回来自己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他的睡容安详而静谧，像凝固在时间里的花朵。这样想着，空气里都似乎有了盛开的香味。

　　后脑勺还枕着他的手臂，这样坚持了一晚上，身体肯定又僵又麻了。苏幕念慢慢掀开绒毯，正想帮他揉揉，另一只手臂却已经环在了自己的腰上，带着宽厚而干燥的热度。

　　顾庭枫甚至都没有睁开眼，声线醇厚而低沉地说：“再睡一会儿。”

　　苏幕念只好重新躺下来，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在一片空白里像放电影一般描绘着两个人的过往。心情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如同雨后放晴的天空，哀伤得只剩下淡淡的痕迹，然后便是放眼望去的空旷。

　　她还能奢求什么。一直以为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容易低头的人，可最后发现自己不得不卑躬屈膝地走过生活。努力了那么久，苏氏还是难逃破产的命运。以为和他的爱情会天长地久，却不料他带她走过花园后，便掉进了满是荆棘丛刺的陷阱。

　　她现在还不能认输，只能满身伤痕累累地爬出来。她还要找到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你今天不是还要去香港？”苏幕念推了他一下他才睁开眼看她，神色带着莫名的情绪。

　　顾庭枫沉默了片刻，说：“你跟我一起去。”

　　他突然间觉得他单独跟白敏思去香港，成了一种罪过。他放心不下她，亦或是被她知道后误会了什么。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他不想横生事端。

　　“我今天要去产检，已经跟医院预约好了。”苏幕念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那我陪你产检完，再去香港。”他说得不假思索，眉宇间带着一贯的认真与稳重。

　　“你定的几点的机票？”

　　“十点钟，如果去医院早，还有时间。”他翻身从床上起身，身体出现了一瞬的迟疑，左手臂一阵麻木。

　　“我预约的是下午。”

　　苏幕念故意把时间错开，她根本就没有预约什么产检。现在也不需要。想到这里，心里一片刺痛。她还没想好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她始终没有勇气让这个小生命硬生生地从自己血肉离分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