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随着皇上一同回了御书房，但是皇上只顾着埋首于高高的奏折之中，并未抬头看过她一眼。

“皇上，喝杯茶罢。”她沏了他最爱的茶，“若是累得话，臣妾给你按按。”她的手还没触上他的身子便被他挡下了，“你先回宫罢，朕有太多的折子要看，怕是要熬到半夜了。”

他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她感觉虽然他就在自己身边，但是心却比天涯海角还要遥远，“臣妾不乏，想陪着皇上。”像是对空气说话，他并没任何回音。

已是夏天的末尾了，快要临近秋天。虽然日间还是很热，但早晨晚上还是转凉了，她的身上只有见单薄的衣裳，带出来的衣裳在丫鬟那儿。而此时丫鬟已经回宫准备皇上皇后今晚歇息之事了。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的牙齿直打颤，迷迷糊糊的竟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感觉身上没刚才那么冷了，原来身上多了件衣裳，抬头看正在批阅奏章的皇上，是他在她睡着的时候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裳给她披上的。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他还是关心她的，但是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在感情上拒她千里之外？难道他至今还在为了多年前的那件事气恼着她？她不知，她不懂。她决心问个明白，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轻声走到皇上身后，将身上披着的衣裳给他披上，“你醒了？方才见你冷的直打颤，怎么还给我了？”还是没抬头看她一眼。

“皇上该饿了罢，臣妾给皇上做些吃的去。”

“不用了，朕不饿。夜深了，这天怪冷的，你不用陪朕了，就先回去罢。”

“皇上还在为当年的事恼臣妾吗？已经五年了，皇上表面上对臣妾相敬如宾，但是在心里却拒臣妾于千里之外，臣妾累了，不想这般生活了。”她将积压在心中七年的话讲了出来。

“我不知你在讲什么。”皇上继续批阅着奏折。

“皇上，五年前天姬的事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臣妾好生冤枉。”她将委屈化作眼泪，一滴滴流出身体。

批阅奏章的笔停下了，“你住嘴，你不配提她的名字，就连朕也不配！”一双凶恶的眼睛盯着她，她终于知道这些个年他是有多恨自己，多想把自己五马分尸大卸八块。“那点心不是臣妾送过去的，皇上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她拉住皇上的衣袖没想到却被他的一挥袖摔在地上，身子好疼。

她记得当年皇上出宫微服私访之后带回来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名叫天姬。天姬最爱紫茉莉，所以皇上为了博美人一笑将御花园种植的花花草草全部移除，该种上成片的紫茉莉。天姬不想被册封为妃，他就不册封。天姬最爱跳自己参透的舞墨画，他就让人在宫中铺上成片的白缎子，好让她随意起舞。

皇上对天姬太过宠爱了，宠爱到连太后也惊动了。太后本来就为皇后无所出的问题头疼，如今天姬独霸着皇上，想必腹中应该有了骨肉。派出宫人一查天姬的底细，太后更加愤怒，她是绝对不同意皇上流连于一个青楼女子。

一晚，太后支走皇上去三王爷府小聚，然后用皇后的名义给天姬送去了点心。天姬天性善良，并不懂皇宫之中的生存规则，将送来的点心全数吃了。不料这点心之中加了迷药，当晚等皇上回寝宫就看到了这一幕：往日和天姬缠绵的床榻上此时却躺着另一个男人，而男人身边竟躺着他最深爱的天姬。一怒之下，他命人将两人拖出寝宫，将男人和天姬一刀杀死。但是他的心中始终还是爱着天姬的，当他冷静下来时便后悔了，特别是在无意之间听到几个小宫女在议论皇后送去的点心中有迷药，他更加后悔痛恨自己。于是当晚他便把知道内情的宫人全数杀死，似乎这样还不解自己心中的后悔，于是他挥剑斩断了自己左手的小指。

他恨她，这一恨便是五年。

“你给朕滚，朕不想看到你，滚！”他此时就像是一只发怒的野兽，没了之前的相敬如宾，但她觉得这才是他对自己真正的态度，那些个装给别人看的是那么虚伪。她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死在他剑下，但是她这次一定要说清楚。这七年来她活的像行尸走肉，如今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至少能够将他心中的误解消除，否则他会恨她一辈子的。

“皇上，我知道你恨太后，恨太后霸占着兵权，恨太后虽然给你一个皇上的位子但没给你实权。你恨太后随意决定你的人生，恨太后管辖你的自由。所以你也恨我，恨我是太后的侄女，但我并不是太后的帮凶。太后要除掉盈夫人腹中的皇子时，是我偷换了放了毒的安胎药；太后要夺你最后一点实权时，是我在永寿宫门外跪着一天一夜；太后派杀手杀辰贵妃的时候，是我替她挡了一刀。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向你邀功，我只是想证明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那盘点心真不是臣妾拿去的。”她的手臂隐隐流血，她按着不被他看见，“我知道太后想让我先怀上皇子，因为我一直无所出，她老人家担心我皇后之位会有所撼动这才出此下策，请皇上不要再记恨太后了，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啊！”

“母亲，她算是什么母亲？她握着大权，却要我当着傀儡皇帝，既然这般就不要把皇位传给我，直接传给三弟得了。天姬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不要再提了，方才朕有些失礼了，你没事罢。”皇上上前扶起皇后，不料却发现她的手臂上隐隐流血，腥红染红了一大块。“朕为你传御医。”

“不用了皇上这些小伤不碍事的，皇上快派人去瞧瞧慕容昭仪那边有何动静，臣妾担心太后会对慕容昭仪不利。”

“你也看出慕容雪的一举一动像天姬？”皇上惊奇道。

皇后笑道：“不只是一举一动，就连长得也有几分神似。太后火眼金睛，一定早就看出了。”

“当年之事真不是你所为？”皇上对她冰冻的心有些软了。“皇上，那晚臣妾因患头痛早早便歇息了，怎么会派人去送点心给妹妹？”他终于肯与她放下伪装的面罩说话了，五年了，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两张面罩，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朕先传御医。”不知怎么的血一直止不住，他有些惊慌了。

她笑着看着他似曾相识的脸，“好。”

御医赶来，仔细检查了下，好在并无大碍。“你怎么这么傻，受伤了不知道告诉朕。”

“皇上，那件事真不是臣妾做的。”

“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