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外,听见城中传来的喧哗声,慕容笑笑和夙青山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期许。
皇城便是风驰国的都城。天子的脚下,繁华自然不消说,单单城门上就是一片金碧辉煌,题字“皇城”苍劲有力,沟壑的地方镶满了珠宝,都盖上了皇家的大印,只要有人敢盗走贩卖,一经查出立刻砍头,底下有十个禁卫兵守着,进出的人都要在一张纸上登记。
夙青山紧紧牵着慕容笑笑的手,走到签字的禁卫兵面前,拿起笔在最后第二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最后一行写下了慕容笑笑的名字,只是在写慕容笑笑四字时旁边一个大汉走得匆忙了点,不小心撞到了他正在写字的手,于是慕容笑笑的笑笑变成了形似“昊昊”的字,禁卫兵也没有说什么,挥着手催促他们快走。
“青山哥哥,我们该去哪儿?”进了城,尽管眼睛忙不过来,却还是在那些玩意上稍作停顿以后看向了夙青山,慕容笑笑问。
夙青山想了想,说:“虽然磐洋县和皇城相距不过一天的脚程,我们也没有花多少的钱,可是带来的银子不多,只能暂时先去找个便宜的地方住着,再想办法。”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最近的一家客栈。
就在路过一个古玩小摊位的时候,慕容笑笑看到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慕容笑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的,那张面孔很熟悉,可是慕容笑笑知道不是那个人,因为那个人的脸上总是扬着淡淡的笑意,而这个人,却是面无表情的,那双冰冷的眼眸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在质疑自己的所想,好看的眉峰微微并拢。
“笑笑,怎么又发呆了?”夙青山回过头来,看到慕容笑笑出神地看着某个地方,好气而好笑地问。
慕容笑笑指指那个男人,说:“他……很像爹爹。”眼睛直勾勾地和那个人的眼神纠缠,仿佛千年古树的叹息。
夙青山眼皮一跳,拉住慕容笑笑,低声说:“我知道你可能还记得自己的爹爹是谁……可是你忘了吗?你说过你永远不要原谅他们的,忘了他们对你做过的事情吗?”
慕容笑笑咬咬下唇,缓缓地摇头,“我没忘,青山哥哥我没有忘,只是觉得他好熟悉,他真的长得很像爹爹,可是娘把我抱出那个小房子的时候漫天的大火,娘说爹爹还有所有的人都死在那场大火里了,所以,他只是长得像爹爹而已。青山哥哥,我们走吧。”
白皙无暇的手抓住夙青山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狼狈地跑开。
记忆里,有一次她偷偷跑去小房子的后面,看到了从没见过面的爹爹,他正抱着一个比她大的男孩哈哈大笑,她很想过去,很想也偎在那个怀里听着爹爹心跳的声音,可是娘知道以后声嘶力竭地骂了她,后来就再也见过那个爱笑的爹爹,于是模糊的印象中,残留了爹爹的笑颜。
“公子,您需要现在去城门口吗?”适才那个紧盯着慕容笑笑的人身后冒出了一颗脑袋,恭敬地问。
那位公子皱了皱眉,手一指慕容笑笑的背影,说:“去查查她是什么人。”
“是。”那颗脑袋应声退下。
虽然那一年她不过四岁,坐在父亲腿上的时候仍然能感受到来自草丛间那双炽笑笑的视线,羡慕地投在他身上。而回头一瞥,那张可爱俏丽的容颜便出现在他的双眸中,那一刹那,呼吸似乎被夺走了,天地间只剩下那一张怯怯的还不足父亲一只手大的脸。
现在,记忆里的容颜和这张脸突然重叠在了一起。那么,会是她吗?那一年金兰夫人放火烧了黎若宫,父亲说黎若宫里的人已经全部死在火中,可是他找遍了所有焦黑的尸体,都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信步走到城门口,十个禁卫兵看到他同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要行大礼,他挥手制止:“免了,把今天的出入名单给我看看。”
第三个禁卫兵连忙献上手中一叠薄薄的纸张。
他一页页翻过去,翻到最后一页,匆匆看了最后一个名字,好看的眉峰又皱紧了,便推回给那个禁卫兵,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个子小小的,嘴角带着天真的笑的孩子出城?”
禁卫兵愣愣地摇头。出入城门的人千万,就是来他面前登记了他也不可能记得谁的面孔,当下急得满头大汗,于是小心翼翼地说:“属下未曾看见。”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那个禁卫兵一看到他离开,顿时松了口气,抹去额上的冷汗。
传闻太子心狠手辣,翻脸无情,随便一件没有办好的差事都能引发他的暴戾,可就刚才对他的态度来说,太子并未像传言中的那么残暴,看来人言不可尽信。
那个背影,看起来贵气而傲绝天下,便是风驰国的太子李芜卿,传说中天下最无情的帝王子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