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伍若是用心听,或许以后会看得开些,可惜吴印的金玉之话对于一心想知道尹沁是否安全的众人包括柳伍来说,那简直就是故意岔开话题的噪音。柳伍打断说:“我们想问的是宫主的安危。”
就知道就知道!吴印彻底想溜了,可是看看这水泄不通的人墙,只好偷换概念的说:“宫主?啊,公主啊,好说啊,想来回到皇宫之后就会很安全了,我给她看过,三年内步步顺心,平安吉祥。三年后么,倒是有点小风小浪的,但是也没什么大事,公主命格富贵,此生总是有贵人相伴的。”
郑杰笑眯眯的摇着那把毛茸茸的羽扇站在众人身后,笑嘻嘻的说:“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伍儿,对于这种事你要是想问啊,就要这样问。来来,让老夫进去。吴少堡主?”
吴印艰难地吸进一口气,却被呛着连连咳嗽。朱雀阁的老狐狸精郑杰,尹沁的恩师,这个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的笑面狐狸,怎么会在这里啊,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房间喝茶的么。吴印身形晃了晃,一阵眩晕袭来,尹沁啊尹沁,我是上辈子欠你太多了,这辈子就注定死在你手里了是不是。
郑杰看看吴印明显苍白的脸,笑眯眯的说:“吴少堡主,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啊。哦,是不是我家宫主不在,属下们照顾不周啊,这还得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咱们计较才是。吴少堡主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老夫说,再怎么说你是宫主的贵客,都要好生照顾你的。这样吧,呆会我拨两个人去伺候你,你看这样可好?”
吴印头皮发麻,颤颤巍巍的说:“不用不用,我就是没睡好。”
“没睡好啊?这么说起来还是咱们照顾的不好了,这宫主走的匆忙也没交代,咱们也不知道吴少堡主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吴少堡主,你喜欢什么?”
这个老狐狸扯这些没用的到底想做什么?吴印看着周围和自己一样都茫然的众人,郑杰既然人送外号笑面狐狸,那他说的话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可是这话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唠嗑啊:“我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郑杰是那种长相很漂亮的男子,近五十岁的人了,面容却像是三十岁的小伙子,身材挺拔,温文尔雅,要是没人戳破,说他三十铁定好多人相信,加上他那双精神抖擞的双眸,典型的美男子。
现在这位美男子就用自己那双电死人不偿命的电眼看着吴印,淡淡的微笑着说:“这人生在世的,没点爱好多没意思啊。想当初老夫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刀枪棍棒样样拿手。当然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老夫也老喽,岁月不饶人啊。对了,吴少堡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想必世间许多事都瞒不过你的掐指一算吧。”
来了!吴印忙摇头,这话要是接过来八成就被逼着说出尹沁的事情了:“我就是普通人一个,哪能知晓什么天文地理的啊。”
郑杰好笑的摇着羽扇,小子警惕心还挺高:“吴少堡主过谦了。老夫日前得到了一件稀罕物。鸾山雪狐,你听说过吧?可惜那个小东西十分的不听话,前些日子跑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老夫是左找找不到,右寻寻不着。不知吴少堡主可能给算算啊?那么个珍惜的小东西要是遇到什么危险,老夫可就心疼死了。”
鸾山雪狐?那可是好东西啊,吴印两眼放光的看着郑杰,许久才屁颠颠的伸出右手捏着手指头嘟嘟囔囔的算起来:“好像是在一个黑乎乎的,水润润的地方呆着,没什么危险。”
“是么?”郑杰用一种虚无的似乎拥有着蛊惑力量的声音小声的说:“那它的主人呢?”
“嗯,在一个黑乎乎的,潮乎乎的地方呆着。”嗯?嗯?吴印猛然看向郑杰,这个雪狐不是他的!
郑杰脸色很不好,微笑的脸有点青筋抖抖的样子,一个黑乎乎、潮乎乎的地方,整个皇城除了牢房还能有什么地方会是这个样的。把羽扇合上,郑杰转过身去:“我不介意你们动粗的,只要人活着就行。但是,出了事我担着。”
这话说得吴印两眼冒金光,吴印看着一张张冰冷的脸慢慢靠近自己,只觉得从头皮到脚趾发麻,这些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果然一个个的气势迫人啊,想来当初前太子就是因为恐惧这股得不到的力量才会拼死毁灭的吧。只是现在吴印只想说一句话,那就是:救命啊!
皇城,天牢。
皇上一行人赶到天牢时,尹沁已经被皮鞭抽完浑身是血的瘫在地上了,太皇太后坐在纱幔之后,太监福喜正在指挥人准备挑断尹沁的左手手筋。白刈风闪身踢飞了狱卒手中用刑的短刀,尹沁的左手才得以保存。
皇上脸色铁青的正准备发火,却不想跟着进来的长公主飞一般扑到了尹沁的身侧,看着浑身是血的尹沁,想扶他却又怕弄疼他,有些手足无措的蹲在他身旁,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皇上略微有些吃惊的看着昕月,缓了一会皇上突然想起自己该训人的,于是调整了一下情绪,冲着福喜厉声说道:“该死的奴才,这人也是你可以动手的么!”
太皇太后从纱幔后走出来,说:“皇帝,是哀家让福喜做的。此人是绑架昕月的头号重犯,哀家今天是就是要亲自询问他,这幕后之人哀家是一定要彻查出来的。”
皇上沉下火气,说:“母后,这件事比较复杂,不是您理解的那样的。”
昕月也忙说:“就是啊,母后。尹沁是奉了皇兄的旨意才绑架我的,当初北国三皇子来凌国时有意两国联姻,皇兄是舍不得我远嫁苦寒之地才授意尹沁着手从侯爷手中把我给带走的。母后怎么可以伤害他呢。”
“皇帝,是这样的么?”太皇太后吃惊的问。
皇上这个郁闷啊,谁说尹沁是自己手下的人了,还奉了他的旨意,全是假话。看着尹沁垂着头抱着自己血淋淋的右手,皇上厉声问:“尹沁,你的手怎么了!”
尹沁浑身一颤,忙把右手往身后藏,这种时候绝对不可以因为自己让太皇太后心里不顺,要不只会让自己以后的路很难走。浑身的伤因为自己的动作开始刺骨的疼痛,尹沁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没事,谢谢皇上的关心。”
看着浑身鲜血的人,皇上心里这个气啊,都伤成这样了他还是这样一幅拒人千里的架势,那何必要闯进皇城,闯进自己的视线。皇上伸手甩了福喜一巴掌,凌厉的杀气蔓延开来,很好,能把他惹得想杀人,尹沁的本事还真是大啊,伸手把尹沁从地上拽起来,皇上很想打他几个耳光,可是顾忌到他身上的伤,只好气愤的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尹沁仰着头看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皇上,这个人就是当初救下自己的那个荣亲王,说起来十二年了呢,跟当时也不太一样了,好像比十二年前高了好多,这些人都吃些什么了,怎么长得这么高啊。
“朕,问你话呢!”明显神游,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光发呆茫然。皇上危险的眯起眼睛,这个家伙还真是挺会挑战自己的耐性,很好很好!
尹沁垂下眼帘,低声的说:“我只是想见见,仅此而已。陛下要是不喜欢,我立刻消失。”
“见见?”皇上手上青筋暴起,说话说半句,真想扇这个令人气愤的家伙几耳光:“说全了。”
尹沁笑笑说:“很好奇,会是怎样的人,居然能让先帝痛下决心废太子,排众议的封一个亲王为皇储。”
皇上淡淡的弯起嘴角,这个家伙的嘴还真不是一般的严,这话里藏话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难怪刈风汇报的都是些家常性的聊天内容,皇上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
皇上淡淡的松开手,看着因为伤势有些站立不稳的尹沁,心情极好的说:“看起来,你有话和朕说。”挥手朝白刈风示意清场。白刈风忙把狱卒们打发出去,又安排人恭恭敬敬的把一肚子疑惑的太皇太后送回去,然后难为的看着扶着尹沁的长公主犯愁。
太皇太后多精明啊,一看皇上有意回避众人,于是不等白刈风开口就移凤驾回宫了,可是长公主不配合啊,就那么傻傻的呆在尹沁身边,白刈风范难为了,有些求救的看向皇上。
尹沁歪头看着昕月,说:“长公主,你还是随太皇太后回宫吧。”
不放心的看看笑的怪瘆人的皇兄,昕月不放心的看着浑身是血的尹沁,说:“可是,哥哥你的伤。”
哥哥?皇上看着尹沁明显僵硬了一下,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十九岁的少年宫主,这个家伙的脸似乎有些意思呢。不动声色的看着尹沁把昕月给劝走了,这个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吧,而且尹沁似乎很宠昕月,很像自己哄昕月的时候,不自然的带着好多溺宠,但是又似乎与自己不同。难道这个家伙,对昕月有别的想法?
尹沁看着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皇上,再看看垂手立在身侧的白刈风,明白这个白刈风对于皇上大概就是那种心腹之类的人吧,于是深吸一口气,忍着浑身的刺痛慢慢的跪下,说:“属下参见皇上。”
“噢,朕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属下了?”
“玄武阁效忠的是凌国皇室,我身为玄武阁的拥有者,而陛下身为凌国的天子,那尹沁自然就是陛下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