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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萤火之森
作者:七昭贤 时间:2018-05-16 18:52 字数:2505 字

  “又要上哪里去?”倾苧和雪儿一块的时候本来就没什么规矩,我又是个更随便的人,于是这几个月下来倾苧和我在一起便越发地规矩。这时候她叉着腰,手里拿个鸡毛掸子,我怕她会揍我。“呃。”我想着就不能把鸡毛掸子放下来吗,“就是在府里转转。”“还不认识路吗?”“怎么可能?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出去。”

  四个月下来倾苧带着我差不多把府里的路都走得烂熟了,虽然对路痴的我来说,全记下来还是个问题,但是,走到园子里还是绝对没有困难的。“自己出去,我今天的活还没做完。”“交给那些小丫头们,省得她们天天懒在那里。”我发现我说完这句话几个丫头立刻拿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泪光闪闪的,呃,我退后两步,“我。我还是自己出去吧。”

  到了夏天,即使是傍晚的时候园子里也闷热的很。一池的荷花在夕阳的余晖下扯出淡淡的一层橙色,跟蒙了纱似的。我顺着池子边走着,裙裾扶在地上的草上,染了不少灰。我暗心里可惜着这条白裙子,正巧眼前就出现了座依水而建的亭子,我几步走了进去,扶着朱红的栏杆坐了下来。四周静得发慌,到处都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知了也有一声没一声的,显得万分寂寥。“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背后冷幽幽响起一声。我“嗯?”一声回过头去,想着自己此刻在夕阳的点点余晖里侧身依栏的样子不正是多少古卷里头的典型场景么,那就也让我卖弄一下风情吧。没想成我这一转身,腰扭过头了,直接一个扑面,脸朝地跌了下去。“你也别行这么大的礼吧。”我趴在地上的身体伸出一只手,高高上举,表示内心刻不容缓的要将眼前这个人给捏死,“你也太不厚道了,二哥!见着我摔了就不会扶一下?我要是给摔死了怎么办?”

  “地板没有被你砸坏就是好的。”二哥一脸无语的样子。“你一回来就没好事,还是不要回来的好!”二哥没回我的话,只是又定定站在我边上,目光落在我的右腿上,看了好一会儿。良久,“倾苧呢?”他问。“在房间里。”我这时候想起自己之前要和他友好相处的志向,声音也就柔和了下来,“爹爹怎么把你也给派出去了?”

  “嗯?”不知道是不是我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有点惊讶,还是从前的辰雪从来不会过问他任何问题,他觉得我现在太唐突。我咬咬手指,“我是说外面不是有三哥吗?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你们两个才搞的定?”顿了顿,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这么问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也不是非常想知道。只是你别觉得我奇怪,我患了失心疯你也是知道的,从前的我怎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只当从前的我死了,现在你面前的已经是新的我了。”

  我这么说心里虚的很,因为辰雪的确是死了,因为我而死的。这个他们都不知道,但是我却在做工作让他们忘记辰雪,接纳我,仍然用着辰雪的身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大概这是第一次这么纯纯脆脆地活着,尽管还是别人的身体,但总归希望别人接受的都是我。二哥干笑了两声,“这样甚好。”“五妹?”好听的声音远远地传到园子里来。

  高高的一声下去,紧接着又来了一声。我认得这声音。“二哥?巧了,你也在这里?”白衣男子一上来就和我勾肩搭背,并排站着,跟要打群架似的瞪着二哥,“我刚去你房间,倾苧说你来园子里了,我就过来瞧瞧。”后面的话他望望我,又拿没搭着我肩的那只手过来捏捏我的脸,左转一下右转一下,瞧了半天。“你刚才说,现在你的不再是从前的你了,那这是专对我,还是所有人?”二哥挑眉。“当然是所有人了。”我想我的刚才的意思挺明确的啊。然后二哥看了看还在耍猴一样捏着我的脸的四哥,我瞬间明白了,这男人简直是“你够了。”我一把推开四哥,“捏的我疼死了。”

  “我要确认你是不是好了。”四哥不以为然。“要是你这么看看就能看出来,爹爹何必要烦请苏大夫来呢?”其实这苏大夫是何许人也我完全不知道,只是爹爹总是请他为我看病,想来也是个名医,拿出来作论据再好不过。二哥不作表情,也没说话,转身背手而立走远开了。“想来你近来心情好得很,还是师父教了你什么课让你的情操升华了,怎么看着你刚才在和二哥谈天?”二哥的影子一消失四哥就扳着我的肩膀质问。这是我第二次见他,从我的心里还不如二哥来得亲。仔细看他,一双眉眼都生得清秀,像是水墨画泼上去的。白色锦衣的领口袖口银色滚边泛着光。和二哥比起来,四哥显得柔和很多,没有了那份自然带出来的静默和冷冽,也没了那份让我感到心虚变笨的压迫感。所以这更让我想不通日后的那件事。“我心情好不好不知道,只是四哥你心情一定是好的,这么久想必四哥玩得称心吧。”

  我拍开他捏着着我肩的手。“感情是生着我的气呢。”四哥眼角勾出的笑意浓浓,“三哥那边来信,让我立刻赶过去。”四哥顿了顿,“改日带你出去,算是给你赔不是了,你意下如何?”我一听“出去”两个字,真是深得我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真不愧是传闻中感情最好的,这感情好不是吹出来的。“一言为定?”可还有点半信半疑。“一言为定!”我立马心花怒放,感觉四周景致都明朗起来,太阳没掉了最后一点轮廓,天边只剩下染得火红的云霞,一大块一大块的,晚风吹起来,阵阵的爽快。我一下子跳起来,抱住四哥,搂着他的脖子,“就你最好了!”

  四哥没有食言,第二日他就带着我出去了,爹爹也点了头,虽然很不放心的样子,但是我看到他看了四哥两眼,把四哥腿都看软了,大约就是“要是再敢带着雪儿闹出什么乱子就卸了你的腿”的意思。不过四哥真的是辜负了我的一番期待。过了爹爹那么可怕的一关,我总觉得不去个离家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都对不起那些被爹爹眼神杀死的脑细胞。可从四哥的马上下来,眼前却只有一道围着篱笆的竹门。门外一片翠绿的竹子挺挺立着,七月的流火似乎到不了这里,凉风习习,倒是凉爽得很。“言如?”

  四哥拉开嗓子就推门而入,我跟着他走进去,总觉得擅闯民宅要被关押起来才对。“言如出门去了,月后才回来。”屋子里迎面走出来一个月白袍子的男子,脸上带着三分笑意。我从前觉得每个人的相貌都有自己的特点,我们能记住人就是凭借着这些特点。可面前这男子,我盯着他看了很久,却怎么也不能在脑子里描绘出他的样子。感觉他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从五官到身上穿的月白袍子都是淡淡几笔,却恰到好处,浓一分嫌多,淡一分嫌少。我看得愣在那里,一点儿都没意识到自己之前和他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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