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许久不见，父女之间竟然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言小白便拿起一旁的苹果削了起来，低着头很专注的样子，其实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而已。这次再见到父亲，她的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直压在心头挥之不去，堵在嗓子边让她觉得难受。

“你在云城还好吗？工作怎么样啊？”言成宗找了一个话题，认为女儿有的说的话题。

言小白点点头：“工作挺好的，在一家装修公司的工程部，同事人都不错，工作环境也好，挺好的。”

言成宗点点头，刚好言小白的苹果削好，他接过来咬了一口，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其实啊，你这几年打回家里的钱，我都给你留着呢，到时候你嫁人，就用那钱！”言成宗突然说起了这事，言小白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应声道：“不着急，结婚的事情还早呢！钱给你们，就是给你们用的，干嘛还留给我啊！”

言成宗咬了一口苹果，有些凝重的皱了皱眉：“该嫁人了，你妈这个年龄的时候，都生了你了。”

言小白沉默了下去，心里有些难以自制的难过：母亲，走了有十四年了吧。也许有些人忘记了你，可是我没有！而且永远也不会！

“不着急，先工作吧！”言小白避开了谈及母亲的话题。言成宗见此，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将话题扯远了，言小白突然发现父亲的话就多了起来，有时候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还会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这时言小白的心里便说不出的高兴。

说起了言小白的小时候，言成宗微微皱眉：“那个时候你的脾气呀，就像毛屎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每次都被你气的无话可说，只好动手！”

言小白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形容她小时候的脾气，竟然会是这样的印象。

“可是您脾气也不好啊，您在外面受了气，有时候明明我没有什么错，回来就跟我过不去，我能不倔嘛！”言小白笑着辩驳起来。

那是他们家最艰难的几年，父亲失业了，成了下岗职工，怎么样都找不到工作，最后只好开三轮车来养家糊口。服务性的工作原本就容易受气，言成宗每次在外面受了气，回家看到什么不合心意，便大吵大闹，每每都将言小白吓得不敢说话。

到了后来，言小白再也不忍受，开始顶撞他，与他对着干，他们父女的关系一下子发展到了极度僵化的阶段！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言小白讨厌了那个家。等到之后他们家的情况慢慢好转，父亲却娶了另一个女人回家，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与家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学会了冷静的处事，便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去对待，直到毕业离开家，再也不曾回来过。

“唉，是我不好，那时候因为你妈妈……我心里不好受，心里烦，就冲你发脾气，你别往心里去，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呢……”

言小白鼻子有些发酸，却还强忍着：“哎呀，我怎么会计较嘛，看您说的，不过我的家长会，您从来没有去过，这件事情我是真的蛮计较，别人的父母都到了，只有我，像个没人要的孤儿一样……”言小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可是这件事情是真的，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家长会只有自己的家长不到场，这是一个十分难堪的事情。

言成宗低下头去，想了老半天，才抬起头来，却又不敢看言小白：“其实，你初三那年的家长会，我就在你们校门外面。”

“那您怎么不进去啊？”言小白有些惊讶，她从来不知道父亲去过自己的学校，她总以为，老爸连她的学校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言成宗有些温和的笑了起来，眉眼间有些遗憾，又有些释然：“我怕人家知道你爸爸是开三轮车的……看不起你……”

言小白一愣，她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自己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父亲的要强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的要强更多的却是因为自己。她看着言成宗，久久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回过神来，可是她的眼睛里仿佛是有一口泉，泪水急速的涌了出来，灼烧着她的脸庞。

再也忍不住，她扑倒在言成宗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就像是个五六岁的孩童，哭的肆无忌惮，哭得难以自制，哭的畅快淋漓，更是哽咽的不成声。

言成宗拍了拍她的头，眼睛有些湿润。有些事情他没有解释，总以为别人会明白，而此刻看来，他错了！感情，光靠感受还不行，有时候需要表达，需要释放，否则有些误会便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言成宗拍拍她的头：“丫头，是我…没有能力，没能给你们母女俩好的生活，你妈到死也没能享福，我这一辈子，就为了这件事情而于心不安啊，也没有好好照顾你，我这个样子就是下去了，也没脸见她……”

“爸……”言小白早已泣不成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感觉到父亲的手搭在自己的背上，温暖如初，仿佛小时候，他牵着自己的小手去买零食。一元钱的冰淇淋就能让她笑的合不拢嘴，而父亲常常就是站在一边，看着她吃的异常的开心，言成宗也就会开心的笑起来。

许多许多的地方，人和事，就那么涌了出来，父亲将她放在肩头走过满是积水的泥塘，每天下班回来的一颗糖，和隔壁的王二打架被父亲狠狠的责罚，还有她生日那一日，那沾满了血渍的蛋糕……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眼神异常的坚定：“爸，女儿一定要挣好多好多的钱，好好孝敬您，给您治好病，带您到处去游历，让您下半辈子好好享享福，再也不要操劳了！”

言成宗微微一愣，看着女儿的异常，心里却感到无比的温暖。其实不管言小白有没有挣到很多的钱，有没有孝敬好他，他都不在乎，言小白有这份心他就已经很知足了。更何况他希望的是，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看见女儿嫁给一个可托付之人，这样他才不会抱憾而终。

“我都老了，要钱有什么用呢？再说了，人这一辈子，左右横竖都是一个死，只是早晚而已，我不在乎活多久，只要你和星雨过得好，比给我多少钱都叫我开心。爸没有让你享几天福，你别恨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