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叶纯开门出去的时候,迎面碰上甘甜甜正半推着防盗门往屋里进,听见背后声响转身瞧着她出来,便抱着两条胳膊靠在门框上,冲她流氓兮兮地吹了声口哨:“叶小纯,几天不见又漂亮了呀。”
叶纯不疾不徐地将门带上,冲她随意拱了拱手,无精打采地道:“那也不及您老半分风骚。”说完转身准备下楼。
这,这画风不对呀?!甘甜甜傻了一秒钟后迅速回神。
“哎你等等,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甘甜甜长腿一跨,那条让石膏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腿,横着挡住她去路,挤眉弄眼,语气里还带着些许微妙,“我给你说啊,我哥就快回来了。”
叶纯安安静静听她得得,完了垂着脑袋不咸不淡“哦”了一声,身子作势前倾,甘甜甜不死心地把腿翘高了几寸,伸手拽住她后衣襟:“你这什么态度啊?前几天还乖得像暖宝宝,今儿改电冰箱啦?”
你不也从昨天娇羞的小模样改八婆了?
这话叶纯没说出口,只是沉默地从她手里扯出衣角,两颗眼睛珠子冷冷地盯着她一错不错,黑得瘆人。
“干嘛这样看我呀,我欠你钱啦?”甘甜甜撇了撇嘴,语气徒然转变得八卦中带着轻快,“你俩可是有些年头没见了,你就没话想跟他说?别害臊,说嘛说嘛,我听听?”
叶纯闻言连睫毛都没颤一下,视线虚虚搭在楼梯间的气窗上,没什么情绪地道:“没。”
“诶不是,”甘甜甜不可思议道,“你几年不见,回来跟我爸都能唠叨两个小时,跟我哥怎么就没话说了呢?”
叶纯垂眉敛目一言不发,甘甜甜兀自焦急,眼珠转了几转,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最终化为重重一叹:“我哥,是不是当年得罪你了?你们举家搬走那会儿,他在外面实习,等他知道消息时着急得都能......”
“甘甜甜,”叶纯出声打断她,转头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得几分虚假几分茫然,“等他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可以么?你问我要对他说什么话——你说的对,有些年头了不见了——就算我本来想说什么,你这么一问,我也记不起来了。”
“你还有事儿么?”叶纯侧头笑得越加压迫,眼神里似乎压抑着什么。
“哦,”甘甜甜明显怔了一怔,本来想好要说的话,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没了。”
“那我就先走了。”她嘴角弯了弯,抬腿跨过甘甜甜那条碍事的腿下楼。
那句话中“了”的尾音里,隐隐带了几分清浅的叹息。
甘甜甜眼瞅着她背影在缓台上转了弯后不见了,这才回过神来摸着下巴,喃喃道:“你个不肖师妹,怎么突然邪功大成了?诶哟喂,摒弃正道武林是不对的呀。”
“诶不对!叶妈昨天给妈说,今天安排叶小纯——相——亲——啊!”甘甜甜提着石膏腿往回蹦跶,倒在沙发上,勾着座机拨通电话,一嗓子嗷了出去:“诶哟我的好大哥!你灰机几点到啊?!小纯子要去相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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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纯跟离家属院不远的咖啡店里,等了她相亲对象半个多小时,才见那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手上拿着张被她母上严重ps过的照片,站成小内八的姿势四处张望。
她也不急,就让那人跟唐僧找悟空似的,在一群六耳猕猴间挨个辨认,最终目光不可置信地停在她脸上,一脸菜色地向她走过来。
叶纯在心里默默给他配音:碰擦擦蹦擦擦,蹦擦擦回头!
回头拔脚走人的胆子,那男人貌似没有,以三步一顿的节奏终于过来,拉开椅子坐在了她面前。
他收了打量叶纯的目光,抬手找侍应点了杯卡布奇诺,故意拽着范儿想发英式的音,结果说得像日语。
叶纯那颗,自小被对门那满屋警察熏陶出的爱国心,瞬间就起了化学反应,默默叹了句说中文能栽你面子吗大哥?
打量他的视线瞬间敛没了温度。
这就是据她母上大人所说,打小指给她的娃娃亲,比她大三岁,日前举家搬回。
其他的信息,母上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多小时,外加为了劝她来见人,夸大其词了两个多小时,叶纯就记住了一个姓名,于是挎着小包就出来了。
对面的男人似乎还没适应,相亲对象从天仙到凡人的转变,低着头攥着照片傻呆呆的。
叶纯也不急,喝咖啡吃点心,越发得悠然自在。
结果没等他们等来男人点的咖啡,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
哭得花容失色的女人,大着肚子站在他们桌前,指着叶纯大骂:狐狸精你个小三你勾引我老公的时候,叶纯突然笑了,对甘哲求而不得而拱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借此得以释放。
笑声冷冷地回荡了一圈,声音不大,却成功地让那女人收了声。
叶纯在男人满目失措哄着女人,又想替自己澄清的时候,在满咖啡店里鸦雀无声看热闹的时候,突兀地一咧嘴,冷冷地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问:“姑娘,这是你男人?”
那女人哭得直倒气,冷不丁被她冻了下,闻言大力点头。
叶纯抬着下巴又冲那男人问了句:“陈世美,这是你女人?”
那男人也忘了计较称呼,原本犹豫的眼神,在触及女人那肚子时,变了变,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很好,”叶纯察言观色,跟太后似地重新坐进椅子里,冲那女人勾了勾手指,道,“眼泪擦擦,哭声收了,别影响我打电话。”
那嗓音有些冷,有些低哑,却莫名有些威慑力。女人下意识想停了哭声,却又不想如她所愿,正踟蹰间,却不料下面一出好大的反转剧,吓得她顿时敛了气息。
“阿姨!呜呜呜呜呜呜呜!”叶纯拨通了电话,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哭声,登时令满咖啡厅的人一身鸡皮疙瘩乱掉,最绝得是她居然还板着一张脸,冷得掉冰渣。
“阿姨你肿么能这样!?你说刘赫哥哥是单身,这么多年来守身如玉,就等着履行跟我的婚约,我妈还说,他是我国最后一个好男人!结果现在刘赫哥哥大着肚子的老婆,都来捉奸了!说我是小三儿!连刘赫哥哥都转头说,人家伉俪情深是被逼着来相亲的!阿姨呜呜呜呜呜呜呜!这里这么多人,你说让我以后还怎么出门啊,人家这辈子都没脸见人啦!?呜呜呜呜呜呜人家不要活了啦!呜呜呜呜呜呜!”
咖啡厅里所有人:“......”
叶纯板着张脸撒泼折腾秀口技,完了果断电话收线,适才还一副要死要活语气的姑娘,拍平裤腿的褶皱站起来,轻松地咧嘴一笑,两手抱拳冲着那满脸惊悚的孕妇,感激地道:“多谢!”
孕妇:“!!!”
刘赫俩眼珠转成了蚊香圈,一头雾水。
咖啡厅里所有人:“???”
叶纯说完转身出了咖啡厅,还没忘先到柜台把账结了。
她这边身影甫一被关在大门外,角落里立马有人跟着站起来。
那人身材高大颀长,脑袋上扣着顶贝雷帽,鼻梁上架着副墨镜,两手|塞|在裤兜里,晃晃悠悠地游荡到那对野鸳鸯身前。
他手指头把墨镜往下抠了抠,低头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眼,眼神复杂、如有实质地在刘赫身上扫了扫,刘赫抱着他家秦香莲不由打了个抖。
那人眼瞅着刘赫抖成了鹌鹑状,低声笑了,嗓音醇厚低沉,带着点儿愉悦,他就着俯视的姿势,道:“谢啦。”
刘赫and孕妇:“!!!”
“怎么,看你俩这表情需要我解释?”那男人笑容中微带了点哂笑的意味,道,“我就只说四个字。”
那人笑眯着眼,伸出手掌竖着四个指头晃了晃,一字一顿道:“乐——见——其——成!”
说完将墨镜推了回去,手□□裤兜里几步出了咖啡厅。
野鸳鸯面面相觑。
咖啡馆众人:“???”
自此,刘赫在城墙外的大学区里一战成名,成为小范围区域内,“秦世美”的代名词。
当然,此乃后话。
那位也算是小小拽了一会儿的男人,正是不放心叶纯,偷溜回霖城的甘哲。
甘哲刚追着叶纯出了咖啡馆,短信铃声就响了,他脚下不停,伸手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随意瞥了一眼就傻了:满屏幕的未接来电与短信。
短信君A曰:“特么的!甘哲你今天不回来,就打包滚回霖城吧!”
短信君B曰:“哥,我喊你哥了行么?快回来啊啊啊啊,又出事了,赶紧来侦查现场吧!”
短信君C曰:“赶快回来!三个地点同时出事,老子分|身乏术了!”
后甘哲眼瞅着叶纯渐行渐远,无奈地掉头往反方向走,他只道: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