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刘氏入宫拜见嫡妃官方名义是贺岁,实际上是来送礼的。陈阿娇久居宫廷对那些个金银珠宝实在概念模糊。面对两大箱的宝贝不过是看了两眼便叫人抬入库房。
这两大箱子东西价值几何李楠不甚明了,但是它的用处李楠确实知道个大概。
宫里给每位妃嫔的月例银子其实少得可怜,妃嫔们虽然身处禁宫却也要应酬交际,平日里的装点,额外物事的采办,给底下人的赏赐无一不用花钱。除非皇帝恩宠屡屡赏赐,其他的都手段招揽“外人”主动送钱。
“娘娘该当保重身子才是。”章刘氏说完一番吉祥话喝了一盅茶终于要离去:“臣妾不敢叨扰娘娘,贺娘娘千岁,臣妾告退。”
黛青的朝服带着琳琅珠翠的轻响。章刘氏起身招手让胡儿过去,两人四手相握传递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夜雾浓重,李楠于娇淑殿内倚榻听曲。受现代流行金曲熏陶多年,现在听着这素笛曲调未免有些催眠,三十晚上是要通宵守岁的呢。
“让她停了罢。”李楠隔着帘幕对外头的宫女如是吩咐。命令很快便得到执行,那个不知名的宫女令乐师停止,乐师抱笛跪拜漂亮的粉色裙裾转了个圈。李楠来了兴趣便问起她的名字。
她将竖笛横于胸前启口答道:“奴家子月见过娘娘。”看她身形如柳没想到说话倒是中气十足,果然吹笛的肺活量就是不一般啊!
今日宫内办除夕夜宴,李楠以身子不适为由托词不去,胡儿便得了闲做她自己的事情去了。少了人监视李楠获得了这难得的自,由,于是很自然地想到找人打打牌娱乐娱乐。
“你怎地没到重华宫去演奏?”李楠一边吩咐扇子去把她前一阵子捣鼓出来的竹片拿出来,一边同子月说话。
“奴家是八品悠扬上不得御前的。”说话间李楠撩开帘子见了地上的女子,她着乐师统一的粉色白边锦袍,一头长发披泄在背小脸洁白无瑕,一双大眼收敛情绪。
“倒是个可人儿。”李楠抱了手炉走到她跟前牵起她来:“你左右无事不如陪本宫解解闷闷。”
竹片做的牌模拟纸牌,李楠打算教会大家斗地主好在无聊时可以消磨时间。
扇子聪颖一学就会,洗好竹牌开始跟子月讲解规则。子月也不笨很快表示可以开始。围着殿中的圆形紫檀香座三人开始“斗地主”
李楠本着谦让的品德前几把保留实力,谁料她们竟然后来居上合伙斗败了她这个“地主”按照开始的约定,输的人要被画乌龟的。
白玉无瑕的手背已经爬上了两只小乌龟,扇子放下毛中的笔有些怯怯地问“娘娘咱们别玩了吧,奴婢这样是大不敬啊!”
李楠洗牌:“你是瞧不起本宫?看本宫下一局赢了把乌龟画在你们脸上。”
子月握着自己的牌,时不时偷看李楠的表情,她极少说话却对输赢很看重一般,但凡赢了便藏不住眉间的喜悦,输了眉梢聚拢一副不甘的模样。
这一局李楠人品爆发赢了她们两个,抓起毛笔作势要画花她们的脸,扇子拉着子月躲闪,三人一时笑做一团。
“你这里倒也热闹。”清越如翠玉相碰的男声令三人笑容凝固。扇子率先回过神来跪地向太子请安。子月转身望见一张英俊的面孔,那狭长的凤眼微微带笑显得光华万千。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粉衣少女脸颊的娇红,她的心如小鹿乱撞,一时意乱情迷。直到李楠福身请安她才意识过来双膝跪地拜了三拜。
太子似乎心情不错,坐下喝了口茶打趣刚刚玩笑的三人:“除夕宴确实无趣了些,难为你们躲在这里偷着取乐。本王一来倒是扫了你们的兴致。”
“殿下说哪里话。阿娇体弱不堪寒风怕在御前失态才留在殿中。左右无事才寻了宫女们来开心。”
“你们刚刚在玩什么?”秦褚已经留意到三人手背上或多或少的小乌龟了。他的眼睛一直不移地观察他的嫡妃,想要从中找出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子月突然开口回答了太子的问话:“娘娘带着奴婢们玩‘斗地主’呢。”
“何为‘斗地主’?”秦褚好奇这个新奇的名词,盯住李楠等待她的解释。对于刚刚回答问题的女子倒是未有留意。
李楠尴尬一笑勉强解释道:“其实不过算筹之类的游戏。”
“竟然取这么个有趣的名字,嫡妃真真好创意。”
“殿下谬赞了。”嘴角抽搐,李楠想:拜托,您这是要干神马?
“夜宴结束了么?殿下为何到阿娇这里来了?”
“那边无趣,故告了罪过来看看你。见你方才玩笑想来身子无甚大碍了。”
“谢殿下关心,阿娇已经好多了。”
小夫妻说体己话外人自然不好在场,扇子告退领着子月出了娇淑殿。
殿中只剩李楠及太子两人,气氛一时沉静得令人不知所措。
李楠盯着月牙色罗裙上凸起的金雀绣纹,一时失神未留意太子说了句什么,本能地抬头看着他双眼迷离:“你刚刚说什么?”话说出口发觉失言,她刚刚太随意了完全不是陈阿娇的风格。眼神有点躲闪,手指绞着外裳上系着的丝绦。
她的反常他很早就留意了,一直在试探,直到今日今时才敢肯定。眼前端坐着的女子与陈阿娇长得十分相像,脾气品貌却大有不同。尽管她一直小心掩饰,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在她不经意间已经破绽百出了。
秦褚身子前倾去拉她的手,李楠不查竟被他拉到了身前,两个人的间距不盈一寸,四目相对下她的眼睛率先逃离。慌忙间扯下丝绦上的结,外袍滑落露出白皙的半边肩膀。
李楠见他望着自己,双颊烧红,心跳声仿佛回荡在硕大的宫殿之中。
太子嘴角呛着笑:“爱妃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吗?”他装出来的三分风流她却辨识不出,一味心慌地逃离。
秦褚更进一步用力的手臂环上她的纤腰。隔着丝绸感受到她灼,热的体温羞红的脸颊嫣然如花。
他竟然也失了神,为眼前的美景心荡神移。
李楠深吸一口气,巧妙地转动身体从他的怀抱中脱离,裙摆曳地她低眉敛目:“殿下,阿娇身体未愈不能侍寝。”
“谁说本王要你侍寝了?”秦褚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白皙的后颈上微露的淡色胎记令他嘴边的话迟迟不能出口。
“竟然你身子不适就该好好休息才是。”他双手扶起她,窥见她恢复如常的表情。
“陈阿娇。”他唤她,得不到她的回应。
禁宫里头拜年也讲究个体统,年初一是宫内一家子拜年的时候。这日五更刚过,内侍便唤皇帝陛下起床。随后后妃们依照品级聚拢到皇帝寝宫——日安宫前准备为皇帝拜年。帝妃间的仪式结束便是宫内的皇子皇女们上场,他们依次受皇帝接见,跪拜贺岁。这之后各回各宫,各找各妈种种繁杂礼仪在各所宫殿陆陆续续再演一遍。
李楠身体不好,皇帝便免了她到处去拜年的麻烦。得了这样的福利自然要好好享受,某妃很无耻地睡到辰时还在女官们面前赖了一次床。
其实这也没什么丢脸的,听说以前的陈阿娇也会偶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