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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渐熄烽火(3)
作者:夏雪天 时间:2018-05-16 19:21 字数:2816 字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向上看去,明月模模糊糊的圆影仿佛笼罩这一层轻纱,薄薄的流云缠绕,淡淡的雾霭朦朦胧胧,神秘而捉摸不定。漫天的繁星若隐若现,而月的光辉只是眷顾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个小小的角落,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种令人惊悚的,仿佛要将人吞噬的暗夜,满是寂寥与悲戚的空洞。

十五岁的杨凌夜兴高采烈地向叶妃的寝宫走去,一路上都在温习自己刚刚背过的古诗文,准备在母亲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王……您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冷宫来?!”叶妃不冷不热的声音从里面缓缓飘了出来,正好到来的杨凌夜听到这声音中不同于往日温润轻柔的刻薄语言,立刻吃了一惊。

父王……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要知道在杨凌夜五岁时,叶妃就遭到流言的诬陷被打入了冷宫,失去了万般宠爱的她终日在这里寂寞地度日,陪伴她的只有夜空中一轮同样清冽高贵的明月以及萧瑟的风。

自从叶妃被打入冷宫以来,王从来没有过来看过她。也许王已经差不多遗忘了自己曾经的这个宠妃了吧?!也是,后宫佳丽数不胜数,那一时的宠爱,又怎能抵得过一句流言蜚语呢?!万般情爱,只不过是虚空一场罢了。

杨凌夜站在了门外,自门缝小心翼翼地向里面看去。

王的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酒气,他牢牢地箍住了叶妃白皙纤长的右手,脸上是醉酒后的潮红,“叶妃……我好想你……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

叶妃的一张清秀的脸微微有些不悦,时光仿佛特别眷顾这个可怜的女人,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为她增添了几许成熟女人的美丽,“王,您今日究竟有何贵干?!”

语气咄咄逼人,听不出一丝情感。

也许在王失去了对她的信任,宣布将她送入冷宫的那一刹那,她的所有感情就被冻结了,她的心,也死了。

“叶妃……叶妃……我后悔了……”王伸出手想要将叶妃拥入怀中,他略微显得沧桑的脸颊更因为酗酒变得憔悴不堪,“我心里是多么的自责,你知道吗?!叶妃……”

“说这些有什么用!”叶妃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了他,她纤弱的身体在微弱的油灯光下突然有一种坚定的毅力,“如果您相信我,当初还为何会听信谗言?如今我心已死,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天色已晚,请您回去吧!”

“叶妃……”看着她一抹倩影远离自己,王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被酒精麻痹后流露出来的久违的酸涩,他步步紧逼,想要牢牢地抓住她,从此以后永不放手。

“别过来!”叶妃倔强地瞪着他,突然从一旁的桌面上拿起一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纤细白嫩的脖颈,“王,我已经将话说明了,请您离开!否则我就死在您面前!”

“叶妃,为何对我如此冷淡……”王止住脚步,低下了头,成熟而威严的脸庞竟然是说不出的落寞,“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啊……”

“王,您喝醉了。”叶妃的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她的心早就如同置身于冰窖了。

“我要弥补我犯的错,可以吗?!”王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叶妃,脸上的潮红依然没有退去,不知此刻他说的是醉话还是事实,“我没有醉,我……”

“王,留在别人肉体上的伤痛,总有一天会恢复,但是留在别人心中的伤痛,却是永远也抚平不了的!”叶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她的脑海里满是过去辛酸的回忆,“你我缘分已断,请您离开吧!”

“是吗?!”此刻王突然平静下来,他的嘴角扯出一个黯淡无光的微笑,在油光灯下竟是说不出的诡异,他一步步逼近,眼中流露出浓重的杀气与压抑许久的愤怒,“缘分已断?!好!既然你不给我一个机会来弥补我的过错,那就从这个充满你不愿回忆的过去的世界消失吧!”

看他魁梧的身影越来越近,叶妃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心脏开始慌乱地跳动,终于,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她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与其死在这个对自己无情无意的人的手下,倒不如自我了断!

这样想着,她心一横,就想将剪刀刺入自己的咽喉,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杨凌夜微笑的脸庞!

温和的,充满朝气的笑容……稚嫩却睿智的孩子……

她突然下不了手……

如果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知道她自尽了……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她的眼角溢出一滴苦涩的泪水,她干笑了一下,在心中对杨凌夜说了千万声“对不起”,便一使劲将剪刀尖锐的顶端狠命地向自己的脖颈扎去!

血,刹那间如同浪花一般溅开。

她翩翩的裙角缓缓激荡着,一抹倩丽的身影轻轻倒在了地上,如同飘零的花瓣,没有一点声息。

“叶妃……”

“母亲!”杨凌夜看到这一幕,一把推开了门冲了进去,抱着地上的叶妃开始嚎啕大哭,他的心中仿佛被什么锐器撕扯开,痛得喘不过气。

王听到他的哭声,酒意突然醒了一大半,他怔怔地看着叶妃苍白的脸颊,半晌才回过神来,“御医!御医在哪里?!”

然而这冰凉的冷宫,却连一个侍女也没有。

他无力的叫喊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单薄。

“母亲……”杨凌夜的泪一串串落在了叶妃失去血色的唇上,“母亲……不要留下凌夜一个人……”

“凌夜……”叶妃原本已经闭合的眼睛突然换换张开,黯淡的眼眸在看到杨凌夜的那一刹那突然浮现出了一抹亮光,“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母亲!”杨凌夜哭得更厉害,小小的脸上满是泪痕,模糊了他的视线。

“叶妃!我怎么会如此冲动!我竟然要逼死你!”王急忙俯下身想要抱起她,“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御医!”

“不……”叶妃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嘴角缓缓流下一滴鲜红的血,玫瑰花般热烈如火的颜色,使她显得更加苍白,她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杨凌夜,薄薄的唇勾起一个温柔优雅的弧度,“母亲不在了,凌夜一定要乖……”

“不要!不要丢下凌夜一个人!”杨凌夜用尽全力抱住了叶妃,似乎这样就可以将她的生命挽留一般。

“凌夜,记住……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可以保护自己……她想这样说,只可惜话未说完,她就咽了气。

合上的眼再也不会睁开。

她唇边的那一抹鲜红的血,不断被放大,充斥了他的脑海。

他的心中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止住了哭泣,只是用尽全力抱紧了母亲冰凉的身体,他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母亲……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母亲,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永远也不会再对他温柔地微笑……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前一秒钟就破门而入,也许那样就可以阻止母亲……也许那样,母亲就不会死!

恨恨地眼光瞪着王,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

“凌夜,不是这样的……”王吸了口冷气,此刻脸上醉酒后的潮红已退去大半,“她不原谅我,我很生气……只是想恐吓一下她……没想到,她竟然会被我生生地逼死!”

悔恨的泪水溢满了他的眼眶。他说的是事实,他不想杀她,他爱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爱她的,只是她的倔强蛮横激怒了他,他想要给她点教训……没想到她却信以为真,将一缕芳魂那样迅速地结束在了自己手下!

“从此以后,我没有你这个父亲!”杨凌夜怨恨的眼神犀利地注视着他,张开嘴,费力地将这几个字一个一个有力地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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