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御花园，南荣玄桀稍作停顿，华瑞以为皇上退缩了，也不敢上前一步；南荣玄桀心里清楚，人肯定是在崇定宫，但是他没有真凭实据，如果将余姑姑拉进来，势必会加深东太后的误会。思及此，南荣玄桀犹犹豫豫起来。

华瑞见皇上停了脚，心里打鼓没了底，但是他比皇上更清楚这些莫名其妙被带进主子们寝宫里的奴婢或者身份低微的嫔妃将会受到怎样的折磨，少则伤痕累累，重则既有可能丢了性命。

猛然间，华瑞心里一哆嗦，于是战战兢兢地先开了口：“皇上，这会儿奴才要不要先进去通传一声？”

“这么晚了，东太后…”南荣玄桀迟疑地说：“朕就这样找东太后拿人，你说东太后会怎么做？”

华瑞恍然大悟地说：“只怕不会交人啊。”

“是啊，朕也是考虑这一点，不但不会交人，说不定对如兮更加不利。”南荣玄桀忧心忡忡地念叨。

“可是…那皇上，还要不要救人呢？”华瑞小心地问。

南荣玄桀冷静地说：“当然要救，说到底是朕不好，朕该死，没有保护好如兮。”

“皇上，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还是想个法子救救如兮小主吧。”华瑞抬头看了看泛白的天际，说道：“再拖下去，奴才担心…小主身子骨支撑不住了。”

南荣玄桀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他左右寻思，当下决定，然后拉着华瑞在他耳边窸窸窣窣地交代几句，华瑞认真聆听一边点了点头；末了，他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开，朝着另一方向奔去。

这注定不是宁静之夜，天未亮，刚过丑时，迈入寅时。后宫开始躁动不安，西太后一夜无眠，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芷荷…”西太后爬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又嚷了一声：“芷荷。”

“西太后…”芷荷推门进入，慌慌张张地跪下来请安：“太后，奴婢在这里。”

西太后撇了撇嘴，睇着芷荷问道：“哀家心里烦闷，听到外面好像不安宁，宫里那些人都怎么回事？”

芷荷上前搀扶着西太后下了床，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启禀西太后，好像是东太后那里闹出来的动静，说是在骅羽宫抓了个不听话的采女，正严加拷问。”

西太后眼珠子一转，心里一沉，忙问：“知道抓了谁吗？”

芷荷犹豫着摇了摇头，说话间，又有个小宫女急急忙忙地奔进寝宫，芷荷低声责骂道：“慌慌张张地干什么？惊扰了太后，唯你是问。”

“西太后饶命，奴婢并不是有意冒犯，而是余姑姑催得急，奴婢不得已才闯进来惊扰了西太后。”小宫女抖瑟地说。

“余姑姑？”西太后没等芷荷发话，扑上去喝道：“快请。”

“是，太后。”芷荷带着小宫女一起退下，芷荷领着满头汗水的余姑姑走进了重华殿寝宫；西太后瞧出余姑姑神色惊慌，心中也跟着有些不安起来。

“奴婢叩见西太后…”余姑姑还想着下跪请安，可是西太后急不可耐，抓着便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难怪哀家一整晚都心神不宁。”

“回禀西太后，如兮小主被东太后拿下带回了崇定宫。”余姑姑仰起头，大气都不敢喘。

“什么？”西太后愕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亥时一刻。”余姑姑咬着唇，焦急地说：“东太后带着一帮人在落梅居将如兮当场抓住，说她不顾宫规踏入落梅居，扬言要亲自教训，奴婢想来肯定是凶多吉少，于是这才找到太后您，看看有没有法子救下如兮小主。”

西太后蹙眉又问：“她没事干嘛跑去落梅居？”

“太后，此事奴婢也想不明，听如兮解释，说是皇上让她在落梅居等候。”

“皇上？”西太后恍然轻叹：“看来皇上已经见过如兮，两人在落梅居私下里幽会…如此说来，如兮已经迈出第一步了…”

“皇上确实赶到落梅居…”余姑姑继续说：“并且皇上听到如兮小主被东太后抓走后心急如焚，现在也正赶去崇定宫。”

“那情况如何了？”西太后按耐不住地问。

“据华公公说，皇上在崇定宫门口就止步了。”余姑姑痛惜地说。

“那是为何？”

“华公公说，皇上不想因为一个采女而与东太后失和。”余姑姑苦恼地说：“也许皇上只是一时情急，冷静之后为了顾全与东太后的关系而不得不却步。”

西太后凝神叱喝：“芷荷，更衣！哀家要马上赶去崇定宫，既然皇上有顾虑，那哀家绝不能让东太后得逞，哼，想破了本太后的棋阵，哀家就大闹崇定宫，让她也不安生。”

***

华瑞火急火燎地赶到宣殿，南荣玄桀踱来踱去，焦虑不安。他也恨自己不能亲自闯进去将如兮抱出来，天知道他是多么的担忧，他清楚太后的为人，绝对不会轻易饶恕如兮。一闭上眼，他似乎能看到如兮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样子，猝然，南荣玄桀一掌狠狠地击在大殿的玉柱上，就连身后的耒尘都吓得怔住。

“皇上，西太后那边已然动身，不多久就会朝着东太后兴师问罪，您就别担心了。”华瑞打从心里关心南荣玄桀。

“皇上，倒不如让微臣偷偷潜入崇定宫查探，如若看到如兮小主，即可救出来。”耒尘提议道。

“不行，这么做反而会害了你。”南荣玄桀忧虑地说：“说到底也是朕无用，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哼哼，朕这个皇帝还真是窝囊。”

“皇上，在奴才心目中，皇上一直都是个好皇帝。”华瑞凛然地说：“只不过如今大权在两宫太后手中，皇上的才干不能发挥，但是总有一天，皇上必定成就大事，不负先皇所托。”

“是啊，皇上，您如今是忍辱负重，断不可妄自菲薄。”耒尘点头说道：“微臣定当誓死相随。”

“奴才这条老命也是皇上的。”华瑞忠心耿耿地说。

南荣玄桀看到两个心腹，顿时心中郁闷稍微缓和一些，他勉强苦笑：“你们都下去吧，朕没事了，好好盯着崇定宫，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