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无果,石下长卿最终还是放弃,顺着山道缓行而下,双眉紧蹙,脸色凝重。在山下等了几个时辰的亲侍见状心知一二,只默默紧随身后。
“你可听过赤国的苍月?”蓦地,石下长卿开口。
“略有耳闻。”
石下长卿略略思索,似自语,“听说在赤海都不属的地界,存在着一个默默无闻的族群,其领主,很像赤国的叛出者苍月。”
亲侍好像有所悟,说,“我曾到过那个地方,有赤国朱鹮的族人,也有我们的人鱼族,其他貔猫鹤族也有少数,治安靖平,传言领主是一个名伏天风的风流男子,至于来历……倒是没听过什么。”
“不过……有闻朱鹮的后族都尚武,个个骁勇善战,是沙场将郎,那伏天风素有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之称,想来是同一人的可能很小。”
石下长卿点点头,“抽空去走一遭。说不准能寻求帮助,如果不是赤国的人,便是最好的。灵澈……”他突然顿口不言,许久才道:“你先回据点,我去天城。”
“太主,此事……”
“听我的去做。天城耳目众多,我孤身一人,不会引起注意。”
“……是。”
两人的谈话随着脚步渐渐淡去,荒山又寂静如初。
赤国的纳后准备仍进行的如火如荼,苍宿似乎也不着急,只见风声,不见雨点,一边处理着海国余孽的事情,一边关注着灵澈的伤势。
他知道她多次寻死,每次给她渡气,都不遗余力的使他发怒,只要他稍稍露了不耐,灵澈就巴不得自己一掌了结她。
所以除了必要的渡气续命,苍宿不再常去长歌殿了。
可惜这种远观而不得亲近的煎熬,使他的内心时时痛苦矛盾,折磨得苍宿愈发心绪多变,屡次迁怒无辜。
这日天空放晴,苍宿难得心情舒畅,亥时去了长歌殿,进殿就听见侍婢慌张的惊呼,紧接着瓷杯清脆的破碎声。
掀帘一看,灵澈那苍白的细颈上血流如注。
苍宿大惊,快步上前,长指一伸止了穴道,又一次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是第几次?!怎么回事!!!怎么没人给本尊禀报!你们这些废物!本尊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怒气冲天的苍宿一脚将身后跟进来的侍从全震得肺腑错位,若不是来得巧,明日他就要给灵澈收尸了!
“你说!这是第几次了!”苍宿怒视那跪着的侍婢。
负责照看灵澈的侍婢早已吓得哆嗦,跪在地上,头都快埋在尘埃里,战战兢兢的不敢吱声。听见苍宿气势汹汹的责问,勉勉强强把打结的舌头撸直了回话,“禀……禀……”
“一个字!”
“二……”侍婢被他一吼,不敢赘言,老老实实回了个字。
苍宿冷了脸,转身打量灵澈,只见那宽松袖袍下,手腕上的鲜艳伤口触目惊心。
恐怕是趁着侍婢疏忽,欲要自杀。
灵澈昏过去了,唇角还微微带了笑。
“统统处死。”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一干人等瞬间被拖了干净。
独自一人面对着不省人事的灵澈,他又惊又怒,却又无计可施,将那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子狠狠抱在怀里,第一次有了心痛的体会。
“你若是敢死,我就将你族民杀个片甲不留。”
从此灵澈每日都在他眼线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都不曾漏掉,如此过了数日,信探来报,石下长渊带着一干人,来赤国了。
苍宿微舒了眉色,果然按捺不住了。
“所有行踪可掌握了?”
“是,只需天尊一声令下,即可逮捕。”
“石下长卿呢?”
“未发现行踪。”
“按兵不动,但,不得让他们离开赤国的范围!”
“听令!”
石下长渊的到来终于让苍宿一舒多日愁眉,将奏书全数搁下,去了长歌殿。过去苦于手上无子,控制不得灵澈,如今石下长渊不请自来,那便是牵制灵澈的好砝码,入了这城,插翅难飞,石下长卿必不会弃之不管,如此他只需坐等对方自投罗网,将其首将一网打尽。
“她如何了?”
“禀天尊,一切无恙。”
“下去吧。”
遣退了下人,偌大宫殿只余彼此。苍宿观察着灵澈的异动,后者只冷冷淡淡的视若无睹。他也不在意,伸手撩起那黑色的柔顺发丝,他喜欢能亲近灵澈的感觉。“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石下长渊,到赤国了。”
果然,这句话让灵澈抬起了头。
“我想,他肯定是来找你的,所以,我会好好招待他。”
“你把他怎样了?”
“你紧张?”苍宿俯视她,眼里杀机深藏。
“紧张,担心你不除掉这自以为是的领军,导致更多的族民因他而死。”
“那我这就去把他杀了。”
“最好不过。”
苍宿哪不知她的心思,作势起身要去下令,“嗯,那就听你的吧。”
他走到一半,身后寂静无声,他又顿住了脚步,转身走了回来,“不,我若杀了他,石下长卿就不会来了,这可不行,那他就见不到你了,不是吗?”
苍宿感受到灵澈的身子一僵,埋在枕下的小脸没了动静。他走过去,掰过她的脸颊,灵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摸不透任何情绪。
“或者,石下长渊死了,把他的头颅挂在城门,石下长卿也会来。”
“你高兴。”
“你不高兴?”
“把我的挂上去就高兴。”
“那我不高兴。”
“那挂你自己的吧。”她说着无情又讽刺的话,不过苍宿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一动怒,灵澈便会变本加厉。
还是这样,苍宿有点怀疑灵澈是否真的在意石下长渊的生死,他抚摸着颈子上未愈合的伤口,敛下心绪。“既然你无所谓,那就看看,石下长卿要多久来,说不准,能赶上纳后的盛典。”他说的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