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八月,但是,三更半夜的皇宫内还是有一些寒冷的。
韶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默默的行走在秋和殿附近的小径之上,此时的她心绪杂乱,心中隐隐有着切切的寒意,跌跌撞撞的走在一片漆黑的后宫之中。
若是以往,韶华是绝对不敢在半夜里独自一个人在后宫内游走的,然而,今夜,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要如何来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唯有借着黑夜的冷风让自己冷静下来。
默默无言,韶华独自走到了与秋和殿不远的一处小小的池塘边,摸着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冰凉的寒风吹到了她的身边,让她不由自主的抱起了自己的胳膊。
步步惊心,在这后宫之中,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落得尸骨无存。
她原本是想要利用李梦兰走出浣衣局,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反而是被李梦兰利用换得了她想要的帝宠。
接下来,她将会怎么样?李梦兰又将会怎么样?她会怎么来对付自己呢?李梦兰还会不会将她留在身边?亦或是像柳昭仪那样随意找个借口除去她?
韶华无奈的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身体发着冷,忍不住轻轻的抖动起来,紧紧的握着手,紧紧的咬着牙,她在心底默默的说着:我还不能够死,我还没有查清楚我苏家的灭门血案的真相。
怎么办?
我应该怎么办?
韶华坚毅的眸子凝望着天空之中的漆黑,心底里却是无法言说的彷徨。
“兰美人,好一个兰美人!”
寿宴之上未曾见她起舞,却不想她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却独独引起了圣上的目光。
皇后王淑倩独坐在幽黑的床榻之上,大红丝被隐入黑暗之中早已经看不清颜色,一张清雅端庄的容颜早已经变的扭曲。
“罢了!”
不过是一夜的恩宠,不过是短暂的得逞。
气愤许久,王淑倩这才松开了紧紧握着的拳头,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独自躺在偌大的床榻之上,侧目而视,她的身侧寒冷如冰,脸上的笑容也变的冷如寒冰。
半夜,三更时分,皇上已经睡得十分香甜,然而躺在皇上身边李梦兰却已经忍着身体的切切疼痛,穿好了衣服。
大秦后宫等级森严,只有从一品的四妃和皇后才有资格侍寝整夜,李梦兰自然也是清楚这个规矩,为了不让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变成灾祸,此时的她唯有离去。
“皇上,妾嫔先行告退了。”
下了龙床,纵然是皇上安睡,李梦兰却依然有礼有节,行了一个标准的妃礼,而后折身而出。
“兰美人。”
“安公公。”
李梦兰走出了元和殿,安德正站立在门外恭候。
安德看着李梦兰刚刚获得帝宠,脸上还有着几丝倦意,恭敬的说道:“兰美人,奴才已经备好了小轿送小主回去。”
李梦兰听到安德的话,默默的看了安德约有三秒,未曾开口,目光里却隐隐含着深意,转头,李梦兰看了一眼备在一侧的小轿,缓缓走到安德的身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安公公,不知道那引蝶花粉中为何会有茉莉花香呢?”
“哦?”安德听到了李梦兰的话,只是装作疑惑不解的表情看了李梦兰一眼,却并没有打算回答李梦兰的问题。
“难道安公公不知道吗?”李梦兰见安德并不承认,只是淡淡一笑,笑着说道:“后宫上下皆知皇上对茉莉花香过敏,不知安公公将那引蝶花粉赠与我是何意呢?”
原来,今日李梦兰行事之所以如此的顺利,是因为她早就已经花了重金买通了安德,为获帝宠,她已经整整筹谋了半年之久,正是如此,她才观察到了靖康的一些小习惯,了解他总会在众人热闹之际独自徘徊在圣凤宫外,偶尔也会去冰心宫中独坐半天。
“怎么?安公公不记得引蝶花粉一事?”李梦兰嘴角含笑,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安德,心中有满腹的怒火,但是她却深知自己眼下还不能彻底的得罪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小主既然已经如愿,又何必再去追究奴才的失职呢?”沉默许久,安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看着李梦兰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只是平淡的说道:“奴才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小主的银子,奴才收下了,如今小主已经如愿以偿,又何必再花心思于过去之事?”
好一个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李梦兰的心中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安德看着李梦兰没有说话,又继续说了一句,“如今小主应该想的是如何能够巩固自己的恩宠才是!”
“你……!”李梦兰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望着安德的目光里顿时失去了神彩。
如果说安德前面的一席话,她还没有完全听懂的话,那么他最后一句话,却是让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一夜恩宠并不代表什么,这后宫里多的是一朝恩宠,转眼成空的女子!
直到此时,李梦兰才深切的知道自己这一夜的恩宠是以怎么样的后怕换来的。
步步惊心,倘若她不是因为早早发现了花粉的异常,又恰巧遇到了韶华,那么她便只能是永远的埋没在后宫之中。
更为何悲的是,此时的她根本无力去追究想要致她于死地的幕后之人。
“有劳安公公了,还请安公公多多提点。”
李梦兰压下了心中的又惊又怒又恐又慌,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的平静,恭敬的向安德表示感谢,软下姿态向安德示好。
“奴才还要伺候皇上,就不送小主了。”安德见李梦半软下了态度,只是躬了躬身体,平淡的应了一声,再不多作表示。
李梦兰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安德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怔怔的看着天空,嘴角扬起了无奈的苦笑,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轿,想着秋和殿距离圣清宫极远,她缓缓走向了小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