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缓缓从右边往左边移动,李锦瑟手指慢慢从墙壁上被孟子宵掰开,他明明只要一使劲,武功全废的李锦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现在他只想在有限的时辰内,好好看清李锦瑟清丽绝色的容貌,细细描绘她精致如雕琢轮廓,卷翘浓密的睫毛永远遮挡着冰冷毫无温度的眸子,曾经他从这眼里看见了万花盛开地春天,却在一次次霜降中,万花皆凋。
李锦瑟被孟子宵看的太专注,邪魅专情的眸子深情如浪腾不息的海水逐渐要淹没她,书架俨然隔绝了所有视线。
好似呼吸都在此刻被遏制住了,心脏慢跳一拍,无法诉说的恐惧从冰冷黑暗的墙壁上面传来。好冷好冷,似乎只有手指上还残留孟子宵传递过来的温度。
望着介于几个楼梯间跳跃的昏暗光芒,她明白孟子宵已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看透了每个人心理和行为方式,安排了这场闹剧,可是在这场闹剧里面,包含的真心却不是假意能够抹消。
伸出手扶着苏杭上好檀木,薄凉的温度从皮肤表层下来,周围安静极了,似乎能听到一边孟子宵平稳的呼吸声。
而孟子宵则在另一面装作无所事事,到处瞎转,一下打量古董花瓶出自何方,一下翻阅论语朗诵的摇头晃脑。伫立于帷幔旁边的油灯,渐渐暗了,奴儿们上来添了灯芯就退了下去。
这地方偏远幽静,过了半宿都只听见隔近的鸟叫声,外面也无人打扫。偌大的院内似乎都处于休眠状态,他也漫不经心的靠着檀木椅上,论语罩面,两条修长的腿任意搭在案几上。
倏然门被人推开了,张狂的荣亲王身后左右各跟着李柔伊和乐倾。两个都属于是孟子宵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女人,他只是透过书缝瞅了眼,便没了动作。
“宵儿真是好大的排场,果然是受到皇家重视,脱胎换骨了?”荣亲王儒雅的脸已经扭曲,变得丑陋可憎,坐到了孟子宵右边。窗户渗进来的风,若有若无的吹进他脖子,似乎是冤魂在呼吸。
他心里发毛,猛地拍碎了桌子:“孟子宵!”
孟子宵还是没动。荣亲王眼角瞥向乐倾,乐倾俨然拔剑挥向李柔伊,李柔伊尖叫一声,一支毛笔横空出现打偏了剑势,只割断了李柔伊几缕头发,但是她已经吓得一脸惨白。
孟子宵摆脱了书本,看向那身体颤抖,眼含恐惧的温婉美人。不自觉和李锦瑟作比较,如果是李锦瑟,她必定是死也不会愿意受制于人。但是此人腹里一块肉,却至关重要。
他慵懒偎着椅背:“父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父子两也不需要那些虚假的招式了,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爽快!”荣亲王大喝一声,眼珠子骨碌转动:“听见消息,皇后的军营已经被攻破,你乃新皇朝的大功臣。”他说得漫不经心,字字铿锵有力。似乎不像是谎言。
但孟子宵只是换了个位置,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回应:“恩,那么父王还挟持新皇朝的公主,真是好大的胆子。”
“宵儿说笑了,本王只是略尽地主之谊,邀请公主屈驾此处,然后等待当今新皇来临,大肆庆祝。”说完还朝左边做个拱手的动作,好像真的看见皇上。
孟子宵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既然如此父王大可不必过来一趟,儿臣散漫惯了,这些大场面去了也会降了父王身价。”
两人之间突然沉默,荣亲王心里叨咕孟子宵为什么到现在还这么淡然,难道那个人骗他?不不不,不可能,那个人不可能骗他。
孟子宵邪佞如玉的面上淡然,心里却涌起了无尽嘲讽。
这就是当年被各国惧怕的南圣朝第一智者,没想到时间不但磨掉了他的自尊,还磨掉了他的聪慧。如果皇后真的那么容易被除掉的话,他韬光养晦近十五年,皇后怎会安然无恙!
如今看他那么胸有成竹,想来是那个人已经决定把愚蠢到不可救药的荣亲王抛弃了。
孟子宵勾起唇角,眼梢堆满了万众情愫望向李柔伊:“不过新王登基,想来需要不少人力物力,儿臣这里有一些东西,希望能尽的了绵薄之力。”
李柔伊眼眶滚动着泪水,下一刻都要流下来一样。她心里被拔去的爱恋因为孟子宵这个动作又重新生根。也许这又是一个陷阱,也许这一次会万劫不复,但是那又如何,她是真心爱着这个谈笑之间便可以让天地变色的男人。
荣亲王见一切如那人所说,心里的疑惑也减去了几分,挥手让两人退下后,李柔伊还念念不舍的频频回头。孟子宵只是勾唇挥手示意,眼眸里的坚定坦然,浑身散发出难以言语地震慑感。
转向荣亲王时,他猛然被击倒似乎想要跪拜在孟子宵脚下,冲他俯首称臣。即使此时孟子宵只是在笑。荣亲王第一次有种恍然,这个男子就像他当年,充满睿智富有手段,如果是自己陪伴在他身边,必定能光耀门楣。可是这一切并没有让他产生太多的后悔,即便是有那一刹那的身为一个父亲的惆怅,可并改变不了事实。
“长话短说,父王我身边有何人你也清楚,这次我把母亲交给我的再交给你。不过要等我们安全撤离。”他已经懒得和此人打马虎眼,因为那个人必定会在除掉荣亲王之后出现。
荣亲王略思索了下,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当初心中蓬勃地执念,让他当初抛弃妻子,如今心中的执念让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孟子宵失望了,他至少还曾经期盼荣亲王能看的清楚一点,不用他看很远,至少看一下身边的人。可是现在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没有来的一阵厌烦,开始摆着冷面赶人,荣亲王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盯着孟子宵。
“宵儿,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李锦瑟?喜欢的连命都不要?”他已经可以想象,孟子宵带着亡国公主要过着怎样颠沛流离的生活。也许是父亲这形象在心里残留的最后一点良知,让他企图劝说孟子宵。
孟子宵散漫绕了绕头,唇角弧度越来越大:“要我为了李锦瑟放弃生命是不可能的。就算她死了,我也一样会好好活下去。”
“那么就把她放在这,本王会好好款待公主殿下。”
孟子宵双手交握,皱起剑眉魅惑地笑了:“不与她同生共死,并不代表爱的不深。不过我这句话,父王你永远都不会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