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瑟眼底划过诧异,但未言语任由韩诺走过去。看向韩雪薇,“你想要说什么?”
韩雪薇垂着头,两手适度的交握胸前,“公主殿下,当你见到王爷之后,你会说些什么呢?能告诉我吗?”她额间还逗留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羞涩和胆怯。
李锦瑟看着韩雪薇,眉宇眼梢思绪浅淡如雾,她虽穿着一身黑衣,但是身上幽静的气息并没有受到丝毫污浊。
李锦瑟没有直接回答韩雪薇的话,“你并不适合黑色。”
韩雪薇愣了下,杏花春雨般的眼眸中荧光摇曳,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意,看向走廊外面的银杏树,缓慢走近,来回抚摸着树干,“先生不喜欢白色,因为很多东西在白色面前都会无所遁形,所以雪薇也从来不穿白色。”
这个字里行间都包含着温暖的爱意,李锦瑟的内心也慢慢的暖了起来。她望着韩雪薇指腹的动作,那好似抚摸在她心上,平缓了那份不安静。
但却无法抹杀梦醉生在李锦瑟心中的摸样。
自私冷漠,并且不含有丝毫感情。
好似荣亲王,现在又在哪里?难道真如梦醉生所说,放到了安全的地方?还是准备在进宫的时候,用荣亲王转移他们的视线。
李锦瑟不想说,可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风起,卷起了角落带点黄色的落叶,周围皆是惆怅的气息。凉风没有预兆的来临。
李锦瑟才恍悟看着天空,被拉扯般盖上了橘色的被褥,上方宛如绣上了红缎,看起来娇艳火辣却又柔情万千。
已至酉时,韩雪薇转身,裙摆旋过地面掀起缕缕尘埃。她浅笑似乎看透了李锦瑟的疑虑,“公主会放过对自家有害的人吗?”瞧着李锦瑟越发暗沉的眼色,韩雪薇继续浅笑走近,“不会……所以将心比心。公主,你会理解王爷的残忍和自私,都是因为身不由己。”
李锦瑟颦紧眉头,如黑曜石般美丽的眼瞳,睫毛像逆光扑动,“先生与本宫,只是因为有相同的利益,才有此等瓜葛。雪薇姑娘,你实在无需向本宫多言什么……”
韩雪薇唇角柔和上扬,宛如春风拂过,“你懂得,公主。你睿智聪慧,雪薇说的一切你都懂得。只是现在公主不用决定什么。”她侧首抬起下颚,眉梢扬起,“话已说完,看了下天色,我们可以回去了。公主,请。”
韩雪薇微微欠身,不留丝毫余地给李锦瑟反驳。
李锦瑟内心深处赞同韩雪薇的话,可是她无法认可韩雪薇的话。高傲如她,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别人来点破。那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况且现在这个好似沦为阶下囚的感觉,根本无法让她那怕起一点感激的心思。
再加上韩雪薇的话,李锦瑟心中一直压抑的怒火如火山般爆发,蔓延四处,星火缭绕。
李锦瑟转身便径直踏进书房,韩诺等在那里。
韩诺个性易怒暴躁,但好歹心细如尘,瞧见李锦瑟虽还是先前如铜镜般无表情的脸,但眉梢下榻,唇瓣未抿,隐含怒气。还未询问所为何事,韩雪薇已经随后进来,走进韩诺身边,便摇了下韩诺袖子道:“哥哥,你把人送去吧。既然公主能够出来,就代表先生同意了。”
韩诺心绪复杂看着韩雪薇,眼神犀利非常。
韩雪薇被看到心尖颤抖,脸上笑容险些挂不住,还好韩诺也没过多探究,转了视线。
“你这女人,可是决定了?”
韩诺的粗言秽语,李锦瑟早已习惯,如今也只是眼睫扑扇下,便回了句,“无需多问。”
“好。”韩诺进入里屋再出来手里多了床被褥,丢给李锦瑟。
李锦瑟反应不及看那被褥掉在面前,神色不解看向韩诺。
韩诺眉头拧紧上前捞起被褥,塞进李锦瑟怀里,口气不好道:“干嘛扭捏,南圣朝内的女人,不是最注重名节吗?如今用被褥缠上,我就抱着被褥,到时候你这女人也不会被说闲话。”
韩诺见李锦瑟还看着他,那双清冷摄魂的眼睛,搅乱了韩诺思绪,心如拨浪鼓似的飞快跳了起来。韩诺黑脸微红,把被褥就甩过去,“拿着啊!”
那力道一时没注意,尾巴甩到了李锦瑟眼梢,她略感疼痛的偏过头。
韩诺眼含迁就想上前,韩雪薇飞快挡在他面前。
“哥哥,帮姑娘包裹的事情,交给雪薇吧。”到底是兄妹,韩雪薇顿时感觉韩诺不对,瞥了眼韩诺伸出来的手指。
跟刀子似的割上了一刀,韩诺疼得皱了眉收回来偏过头,望着檀木桌的桌腿,暗自出了神。
还记得李锦瑟第一次被带回来的时候,他戴着狐狸面具遥远的站在门口。
梦醉生身着红衣如浴血而生的修罗,而李锦瑟则穿了件白色纱衣,容貌没了血色,肌肤透明如玉,婉转地眉梢处,鲜红泣血地梅花摇曳生长,掩盖在好似抹了墨汁的发丝下。随着梦醉生得动作,那朵梅花若隐若现。
那个时候,韩诺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了。他眼中只有李锦瑟眉梢处的梅花。
高洁、饮血、却生长在纯洁无垢的世界。
那朵梅花,给韩诺得便是这般纠结地情绪。
然后在后来的几天,他常常会在李锦瑟临边的屋顶上,注视着李锦瑟。
发现她从醒来在看见梦醉生时,给予一个礼节笑容后。
唇角再也不牵动,无论听到什么关于皇朝的消息也不哭,好像是个没有情绪的提线木偶。偶尔坐在窗台上,望着外面,渐渐出神,即使书从她怀里跌落也没有丝毫感觉。
有一次,韩诺假意路过李锦瑟房间窗口,捡起掉落的书递给她,“女人,你的书掉了。”
李锦瑟抬起头,也许是因为清晨还带着未散的迷雾,穿越其中凝视她的眼眸,似乎看见了悲伤地飓风,如海啸般汹涌而至。
韩诺知道李锦瑟想哭。
但不过刹那,她就恢复了正常,接过韩诺手中的书,连感激的话都未说关上了窗户。
那一刻,韩诺还能感觉到手中书本的硬度,散发着书卷气息的味道逗留上面。
韩诺不明白,为什么对平常人家那么平常的七情六欲,李锦瑟却无法更好的表达出来。
她就像个看不透的漩涡,引领韩诺随着她慢慢地深陷其中。
最后只能用粗鲁、大声吼叫来掩盖自己的心思。
韩诺每每闭上眼睛,都能想起在皎洁朦胧的银灰下,李锦瑟在听见孟子宵的消息后的那个笑容。
她得浅笑,如清冷的月勾着星空,镌刻着远古的深邃,牵引人弥足深陷。
韩诺似乎从中看见了千年万年的等待,终究在那份信的来到化成了粉末,纷纷扬扬蔓延这个狭隘的空间,萦绕他鼻翼之下。流进了他的血液,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
等到回头时,已再不是岸。
韩诺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眼睫塌了下来。迷茫地连韩雪薇在他面前晃动手臂都未瞧见。
韩雪薇暗暗叹了口气,举手暗自捻起腰间的药瓶,拔出塞子凑到韩诺鼻息下。
刺鼻的味道透过呼吸进入韩诺呼吸,刺激脑子。韩诺瞬间清醒无法遏制的怒吼,“韩雪薇你干什么?”
韩雪薇被吼得莫名其妙,“哥哥,你怎么了?”她拧紧眉头,抬手想要抚平韩诺眉宇间的褶皱。
韩诺偏过头拒绝了,他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猛然进行看见韩雪薇的眼睛。透过妹妹纯洁无垢的眼睛里,他感觉自己好肮脏,怎么能够对别人的妻子抱着这样污浊的思想。
韩雪薇从韩诺神色中,看见了韩诺心底的矛盾。微微叹了声气,也不介意,“哥哥,你别生气,我出此下策只是想告诉哥哥。天色已晚,到了戌时三刻,哥哥该动身了。”
韩诺略感鲁莽的噪红了脸,闪躲视线点了下头,走近李锦瑟揽着她腰,提气脚尖点滴跃上了屋顶。韩诺暗自摊开左侧手掌,伸向李锦瑟前面。
内力进而蕴含掌心,流动在血脉中,使肌肉膨胀较劲,内力实在承受不了压力,射了出来,刹那宛如雨伞般散开。
李锦瑟好生被韩诺抱在怀里,棉被边缘挡着视线,因而没看见韩诺的动作。
只觉得如今逆风而行,也柔和地好似飘絮拂过,即使韩诺如闪电般带着她闪烁于屋顶上,还是未感觉到任何不适。
她不愿意多想。
只觉得有的事情,可以深究,有的事情,只能浅知。有的知道的少了,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有的知道的多了,却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夜晚寂静无声,即使是皇宫大内。也只能听见铠甲挥动于众多长廊的声音。
位于青瓦顶上,韩诺环着李锦瑟趴在屋顶上,瞧着这一望无边的奢靡皇宫,低头看了眼,“孟子宵那蠢蛋没有反。女人,你真的该感谢他对你的感情。”
这是韩诺最佩服孟子宵的地方,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虽然吊儿郎当邪魅妖冶,但是为人却相当固执。
随性但并不代表随意,想来就是指得孟子宵。
李锦瑟垂下头,她何尝不知道孟子宵的用心。
这些年他被驱逐京城,发配宿城。并且宣布没有召唤,永不回京。但她知道。孟子宵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果然,他发动了孙家的叛变,一鼓作气坐上了孙家世袭的顺亲王地位。
还让他的势力在朝中根结盘据,变成了皇后忌惮的对象。不然南帝也不会急急忙忙地把她嫁过去。
而这个偌大的南圣朝,也已经不复往日光景,变得外强中瘠。
“喂,女人,你不会要呆在这吧!怎么走啊?”韩诺竭力压抑了声音,可还是让李锦瑟一阵耳鸣。
李锦瑟看了眼皇宫装潢,指了条路,“从这里穿过去,左转直走掠过三座阁楼,经过御花园,就能到潇湘阁。”
“潇湘阁?”韩诺皱紧眉头,“这么娘们的地方,是孟子宵住的?”
李锦瑟转了下心思,颇为惆怅地说道:“总之先这么去吧。”
韩诺顺着李锦瑟手势,看了下地点,不自觉收紧了手臂,“这样的话至少会在转向御花园的转角处,撞见巡逻地士兵。你知道侍卫换班的时间?”
李锦瑟思索了下,睨了韩诺一眼。
韩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会是不能用了吧?”
李锦瑟垂下眼睑,遮掩着其中思绪,“裕亲王回来的话,应该会把时间进行整顿。而且有可能我们现在回去,也不能看见孟子宵,说不定还会被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