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屋内仿佛听得到更漏的“滴答”声,不自觉的,药简深深陷入我的掌心,竹刺刺破了掌纹,沁上斑斑血迹。
“青冉,你先出去,有些话我要同名医商谈。”父皇看了看我,轻抬衣袖,冲我挥了挥手。
我犹豫的站起身:“父皇,这药方断不可用啊……”
父皇看了看我的双眼,安慰似的点了点头。我起身出门,将房门缓缓关闭。
房间里的阳光随着门缝一点一点缩小,将父皇的身影拉入无尽的黑色。
我看着父皇疲惫不堪的神色,忽然觉得,他似乎老了许多。
而这个决定,对父皇来说,无论怎样选择,都是残忍的。
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刚走出门,阿扬迎面而来,看到我,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嘿,小青~我娘亲进宫来看望皇后娘娘了,你要去见见她么?她带了你爱吃的点心来!”
阿扬来到我身旁,不等我回话,揽着我就走。还没进母后的寝宫,便听到里面传来轻笑声。我努力转换一下心情,带着笑容进去。
阿扬的娘亲是我的姨娘,见到我进去,忙起身要行礼,母后在床上坐起了身子,斜斜的靠在床头,看见我进来,笑着挥了挥手:“好了,怜儿,那怎么向个小孩子行起礼来!青冉,过来,母后几天没见你了。”
我坐到母后身边,她瘦弱的手摩挲着我的额头,疲惫的神色从眼中浮现。身后,姨娘笑着坐下,拉着阿扬笑道:“虽说我是太子殿下的长辈,但是这君臣之礼,断不可少!”
说话间,姨娘还拉着阿扬,故意板着脸教育他:“你也是!以后在太子面前不能没大没小,你虽然比太子殿下大半岁,可是论理,你还是应该行礼的!”
阿扬撇了撇嘴,趁姨娘不注意,冲我挤眉弄眼。
母后淡淡笑着,将我的手握入掌心,我掌心被药简刺伤,被母后这么一握,我不自觉地一抖。
轻微的动作,被母后觉察,她低着头看了下,眉头轻皱:“这是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将手抽出。阿扬听到母后的话,探了探头,似乎瞧见我手心的伤。
正在这时,兮冉捧着一束花,笑嘻嘻的跑了进来:“母后,你看,这是我从哥哥的小花园偷偷采的,漂亮吧……”
满面笑容的兮冉进了门,这才看到我们一群人都在。她紧张的将花束藏在身后咧着嘴:“嘿嘿,都在啊……嘿嘿,姨娘,羽扬哥哥也在,嘿嘿……”
“你站在那里‘嘿嘿’个啥!进来呗!”阿扬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你手里的花很漂亮嘛,是小青最喜欢的宝珠茉莉吧!听说这花三年开一季,一季只开三天。小青宝贝的什么似的,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阿扬虽是冲着兮冉说话,眼神却冲着我飘一下飘一下。姨娘揪着阿扬的耳朵,拉着他坐下来,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我刚才怎么教你的?应该叫‘太子殿下’!”
青冉的记忆五、最后正在这时,兮冉捧着一束花,笑嘻嘻的跑了进来:“母后,你看,这是我从哥哥的小花园偷偷采的,漂亮吧……”
满面笑容的兮冉跳过门槛,一束洁白的花朵开得正盛,她手中握着花朵,还得意地凑上去闻了闻,这才看到我们一群人都在。她赶忙将花束藏在身后,故作镇定咧着嘴:“嘿嘿,都在啊……嘿嘿,姨娘,羽扬哥哥也在,嘿嘿……”
“你站在那里‘嘿嘿’个啥!进来呗!”阿扬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你手里的花很漂亮嘛,是小青最喜欢的宝珠茉莉吧!听说这花三年开一季,一季只开三天。小青宝贝的什么似的,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阿扬虽是冲着兮冉说话,眼神却冲着我飘一下飘一下。姨娘揪着阿扬的耳朵,拉着他坐下来,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我刚才怎么教你的?应该叫‘太子殿下’!”
兮冉躲避着我的眼神,将身后的花捧了出来:“我知道这花很宝贝,难得才开,所以赶紧采了点拿来给‘大家’观赏!”
“好了,既然采来了,就那个瓶子装起来吧!”我不理会兮冉讨好的表情,挥了挥手,身侧的宫娥道了声诺,将花束拿开。
“哦,对了,再去太医院请李太医过来一趟。”母后冲着宫娥的身影吩咐了声,我皱了皱眉,刚想拒绝,母后却微笑着,“虽是小伤,但怕有竹刺残留,还是弄干净了的好。”
“哥哥的手受伤了么?”兮冉跑到我身边,捧起我的手。我灵巧的躲开,另一只手把她的头按下:“小丫头,别想转移话题!我貌似说过,我的花园,兮冉同狗,不得入内!”
“母后,你看哥哥!”兮冉费力的拨弄着我按在她头顶的手,故意带着哭腔撒娇,“母后,哥哥老欺负我!”
母后呵呵的笑着,伸手将我的手拉回。兮冉抬起头,皱着鼻子冲我做鬼脸,一脸不服气。母后给了兮冉一个鼻勾:“这回,我可不帮着你,谁让你偷偷进哥哥的花园呢?还采了哥哥辛辛苦苦栽种的花!”
看着我脸上得意的神色,兮冉刚要反驳,母后却笑着替她理了理头发:“不许狡辩!罚你去太医院请李太医来替哥哥治伤,怎么样?”
屋里洋溢着温馨的笑声,兮冉歪头想了想,估计是觉得这个买卖不错,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这是我记忆里,我们最后的快乐时光。
在离开母后寝宫的第三天,我被父皇下令,囚禁于东宫。
一种不好的预感将我整个包围。
我担心,我害怕,我知道父皇要实行那张药方来炼制解药。于是,我在宫内呐喊、嘶叫、摔碎了一屋子的家具。
用一切可以反抗的方式来表示我的反对。
当我趁夜色撬开窗户,偷偷逃出,才发现御林军已经将东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
我不服气的抗争着,御林军的将军,当然,是仓蓝的前一任,客气的向我行礼,让我耐心等候。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什么?
可是,等待,只换来宫内一众御林军闯入,逼我喝下一碗浓重的药汤。
记忆的最后,药碗打翻在地,那些军人将我扔在地上,陆续离去。
模糊的视线,有人进门来,将我扶上床榻,温柔的为我盖好被子,安慰着我。
而我,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等我再次醒来,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完全不同。
我踉跄的走出东宫,铺天盖地的白色刺痛我的眼睛。
身后的竹将我的世界染成浓绿,而我推开了一扇门,顿时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巨大的“奠”字摆放在母后寝宫中央,白色的帷幔将寝宫装裹的肃穆庄重。
厅堂中央,一只暗红色的棺材静静的摆在那里,白色的绢花包裹着棺材,在微风中轻轻颤抖。
雪花一样的纸钱从天而降,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因为我的出现瞬间停止,下一刻,又喷薄而出。
“这,这怎么回事?”身侧,跟随父皇多年的老臣玉总管扶住了我,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只听得他长长的一声叹息:“太子殿下,老臣无能……”
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寝宫门口跪满了穿着孝衣的人,泪眼婆娑,撕心裂肺。我看着他们,心“砰砰”直跳,那只棺材越来越近,而我,却想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