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回到租房的时候，唐舒苡狼狈不已，推开门，看到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男人，心脏仿佛刚才死水中捞了出来，在太阳下缓缓回温。

“何欢，今天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你放心，做完手术，你就不再痛苦了。”唐舒苡坐在发床上，巧手细细地抚摸着何欢的脸，看着他地动弹不得地躺在床上，心脏像是被重物挤压着，痛得她喘气都觉得困难，把支票拿起来，看着上面的数字，硬是牵扯着嘴唇，苦涩地笑着。

对，何欢是唐舒苡的男朋友，不幸被查出患有遗传性共济失调症，这种病不会让人轻易死去，但却比死亡更加痛楚，因为这种病会导致人神经萎缩，让人行动逐渐迟缓，最终成为植物人。

爱，会让人疯狂的，它似毒药，会侵略人的思维，每迈出一步，都向着爱，唐舒苡就是一个可以为了爱发疯的女人，得知何欢的病情，丝毫不想着逃脱，而是想方设法地想着如何救他，为了爱，她众叛亲离，却义无反顾。

父母的不满，亲友的怒骂，就像电影，一幕一幕地重演，一击冲击脆弱的心门，痛了，挤不出泪，心，却早已血肉模糊。

何欢像是突闻唐舒苡的声音，轻轻地掀动眼皮，眼睛触及到支票，闪过一丝光芒，唐舒苡捕捉到何欢眼神中流露的惊喜，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她都抛至脑头，握着何欢的手，放到嘴边细细地亲吻。

只要生命，还剩最后一秒，也要将爱情进行到底！

她能做到！

“是支票，50万，分文不差，何欢，我们有希望了，你一定能重新站起来的，你说过你的梦想就是登高，你想爬到鹅凰嶂的峰顶，等你做手术，你就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你一定能站在鹅凰嶂的峰顶，我们张开手，与蓝天融合在一起，就像天使一样，何欢，你要加油，我会陪着你，直到海枯石烂，地久天长。”微笑着，唐舒苡特意把支票放到何欢的眼前，让他鉴别真伪，给自己树立信心。

何欢看着支票，眼里写着不满，说：“为什么不让他给现金？都陪人家睡了，也不懂得抬价格。”

唐舒苡的身体僵直，脸色瞬间刷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何欢，眼睛水蒙着水气，视线变得混沌起来好。

何欢意识到唐舒苡的变化，视线终于从支票上移开，再度开口时，已经变了语调，轻柔地说：“别难过了，我不介意的，有了这笔钱，我们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唐舒苡还是觉得委屈，对何欢的态度很不满意，为了他，她委身于陌生男人的身下，饮泪承受男人的蹂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何欢，可是何欢的注意力却全在那张支票上，都没问过她的感受，不去心疼她的失去。

“何欢，我觉得你对我很冷淡，感觉你远没从前那么在乎我了，面对着你，感觉你就像一个迷，我猜不透你的心，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怕，我怕我根本就闯不进你的世界，何欢，你告诉我，你会不会嫌弃我。”望着何欢，唐舒苡如此的卑微。

何欢轻轻地笑着，眼里涌动着某种情愫，他依旧是迷，唐舒苡依然猜不透他的想法。

“傻瓜，你看看我这样子，还怎么有好心情，舒苡，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关于昨晚，我们都不提了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以后我会加倍疼惜你的，乖，不要伤心啊。”何欢躺在那里，嘴里讲着关心的话，脸色却找不到丝毫的关心。

然而唐舒苡却相信了，破涕而笑，言道：“只要你好起来，再痛我也不怕了。”

何欢不笑而不语，看着那张支票，眼里却闪烁着精光，一点也不像卧床不起的人。

唐舒苡的目光也回到了支票上，小脸垮下，这是生平接触过的第一张支票，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使用。

像是听到唐舒苡的心声，何欢说道：“洁儿一会过来，你就让她去办吧，她是学财务的，这事情我们都不懂，让她办总比我们瞎弄的好，万一不小心，把支票上的钱弄没了，那我们可就完蛋的。”

唐舒苡只好点头，心里泛起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从何欢的嘴里中听到倪洁儿的名字，她就欲发升起危机感，感觉她的天就要塌了。

命运不知道是不是总有那么几个巧合，何欢才提起倪洁儿的名字，门外就响起了倪洁儿的清脆的笑声，唐舒苡的心里泛起恼怒，何欢躺在床上承受着痛苦，倪洁儿却是笑得如此开怀！

进门，一脸浓妆艳沫的倪洁儿站定在人前，看看唐舒苡像是吃了一惊，惊呼道：“舒苡姐，你回来了，昨晚不会很痛吧？”

唐舒苡看看倪洁儿，又看看床上的何欢，昨夜的残存下来的羞耻感，又一次侵略她的全部思维，怔了数秒，意识到留在这间屋子里，面对着眼前的两人，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耳边响起阵阵淫秽的声响，昨夜的记忆像毒蛇，流光暗影，蜿蜒游动，心再也承受不住，夺门而出，奔向远处。

昨晚的一切，是她此生难以抚平的伤痛，她为了谁，不是为了何欢吗？可是何欢怎么如此不尊重她，凭什么在别人的面前揭露她的伤疤，再让别人在她无法愈合的伤口上撒酒？

难道，这就是爱？

一个人，注定孤独；

两个人，注定伤害？

哭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泪，唐舒苡数不清，把脸从手心里抬起来的时候，已是万念俱灰。

只是痛不欲生阻止不了爱，对于何欢，她是爱的，掏了心，挖了肺，再如何的伤害，又如何能改变她想站何欢重新站起来的决心呢？

做都做了，痛也痛了，现在懂得羞耻也太晚的，唐舒苡只盼望手机能给她带来希望，还她一个健健康康的何欢。

往后，她会带着何欢去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倪洁儿，也没有那抹隐隐的不安，那里更没有人会知道昨夜那桩肮脏的交易。

何欢，承诺过的，永不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