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羽汐的借口有效,还是出于其实的什么考虑,芸姑姑居然二话没说就离开了幽竹轩。
整天无所事事,羽汐倒有些无聊起来了。想到羽轩离开前说逍遥楼上有不少他存的话本小说,羽汐就想去看看。
从幽竹轩到羽轩住得逍遥楼必须经过烟雨阁,此时天上正下着蒙蒙细雨,羽汐便撑了把轻便的油纸伞,把裙子提得高高地便往烟雨阁的方向走去。
“小姐,你去哪?”阿俏正带着个斗笠,拿把小花锄再侍弄院子里的那几方翠竹。
“逍遥楼。你干嘛要自己弄那方竹子,叫老袁来就好。”
“少庄主吩咐了,没有他的话,别人进好别进幽竹轩的门。即便我去请老袁,怕他也不敢来。”
“哥哥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知道?以前这竹子不是一直由老袁打理吗?”
“离庄前说的,他说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其它的人都不能到幽竹轩来,告特别是男人。”
羽汐嘴角抽抽,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小姐,早去早回,拿了书就回来。逍遥楼那边估计一个仆人都没有了,都被大夫人叫去了前院帮忙。你也知道,少庄主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别人轻易不敢进逍遥楼的门。你在那边,没个端茶倒水的,不方便。”
“知道了,知道了,就数你啰嗦,都快赶上王妈了。”
“小姐,您叫我啊!”胖胖地王妈隐约听到外面有人提到她,颠着她的肥身板便从小厨房的门里挤了出来,冲羽汐喊。
“没有,没有,您老忙您的吧!”羽汐对她挥挥手。才六十岁的人,耳朵已经很不好使了,羽汐没防着她会听到。
“哦,小姐,您就是要出门啊!可不能乱跑啊,小心路上湿滑。阿俏,我看你也别忙活了,陪小姐去一趟,少得小姐路上没有人照应。她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身子金贵的很,可不能出一点差错。”王妈只顾着一个人叨叨,昏花的老眼压根就没有看到阿俏苍白的脸和频频传来叫她别往下说的眼色。
“你说什么?”羽汐看着她,手中的伞倾斜到一边,那细细地雨便打在了她的身上。
“小姐,您说什么啊?”王妈依然大声地喊道,耳朵不好使的人,从来就不觉得自己的嗓门会有多大。
“我要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什么?晚上吃什么呀?晚上有小姐最爱吃的芦笋炒肉,他们还派人送来一小筐新鲜的野蘑菇,我炒给小姐吃。小姐不是最爱吃那些野蘑菇的吗?”王妈东拉西扯,尽说着些她自己想说的话。
“我问你,你刚才说得是什么?”羽汐走到她的面前,裙角早忘了提,长长的裙边已经浸的湿湿的,脸色苍白的骇人。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吓人啊!阿俏,快到前院去请镜吾先生。听说他不但聪明,医术也好得很呢?可惜少爷不在家,要不然倒可以和他切磋切磋。少爷药庐里的药,估计镜吾先生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会觉得咂舌。”
羽汐知道从王妈嘴里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确切答案。
太子妃,太子妃……,她已经快被这个别人做梦都想要得到的尊贵身份,折磨的六神无主了。
“阿俏,芸姑姑住哪里?”她转身厉声地问,已经苍白着脸呆愣了很久的阿俏。
“小姐,我去。”
“不用,我自己去。你们都瞒着我,你们都一心一意地瞒着我,连哥哥都瞒着我。”
羽汐还清楚地记得他离开前的那个晚天,在摇曳的烛光下,他温柔地看着她:“小七,无论发生什么,等我回来,好不好?相信哥哥,哥哥一定会有办法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
哥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太子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大师兄,只一心一意嫁给大师兄。你却让我等,难道要等到花轿抬进家门,才让我知道吗?
“少庄主是为了你好?”阿俏脱口而出。
“为了我好?难道让我坐以待毙地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就是为了我好吗?”
“小姐,你先冷静冷静,好不好?少庄主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也许他早就想法了办法。小姐,你只要好好待在幽竹轩,耐心等就行了。”
“我一刻钟也等不了。你不用替他说话,我早就知道你跟他就是一伙的。你也是他派来放在我身边的,对吧?要不然,为什么我走到哪,做什么事,他都能够清清楚楚?阿俏,你们都把我当傻瓜了,是不是?我是失忆,不是变成了笨蛋。”
羽汐觉得自己似乎都有些崩溃了,她很久没有这样情绪失控过。最近的一次情绪失控还是在四年前,当她从一个很沉很沉的噩梦中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后,她就失控了,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最后还拿着一把匕首想要伤害自己。
那一次,羽轩第一个冲进来。赤着手,握住她高高举起的匕首,眼神是那么温柔,那么地温柔。他说:“你是我的妹妹,我最喜欢的妹妹,这里是你的家。别害怕,你只是回家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没事的,哥哥很保护你,一辈子都保护你。”
他说得那么恳切,那么真诚,那双眼睛仿佛也会说话,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没有任何理由地,她相信了他,看着从他手上汩汩流出的鲜血,她觉得心好疼,好疼。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她就觉得,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妹,看到哥哥流血,妹妹也会有感应。
再后来,大师兄也冲了进来,温润的眸子里盛焦急,颤着手把匕首从她的手里拿了下来,拿也洁白的手帕,细细地替她擦拭着手上的血迹,直到确定她一滴血都没有流的时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汐儿,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吗?”他开口淡淡地对她说,可话里明明有种劫后余生地庆幸。
这因为他这淡淡的一句话,和清亮眸子隐藏的那点让人不易觉察的忧伤,她一下子就喜欢上那个叫李承昊的大师兄。
她知道他和南宫羽轩一样,是真正的爱护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