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苏老夫人将碗在名贵的金丝楠木餐桌上重重一搁,怒不可遏道:“一个下人居然敢对主子这么说话?简直反了!将她赶出天龙堡真是太便宜她了,若是我,定要将她的舌头拔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说这样不忠不敬的话!”
语罢,又转首对青衣训道:“青衣,你的丫环就是这样对待自己主子的吗?你平时是怎么教的?你看看人家小月,又听话又乖巧,你再看看你的丫环,都成什么样子了?难不成她们真把自己当成这天龙堡的主人了?”
青衣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垂首轻声道:“娘,以后我会好好管教她们的。”
餐桌下,一双白皙玉手紧握拳头,长而锋利的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行天云看到青衣紧握的双手,再抬眸看向对面,那正悠然自得吃着饭的东方情,清冽的黑眸倏得细眯了起来。
苏老夫人看着东方情,突然语气和蔼地道:“情儿,待会儿吃完饭到我那儿去坐坐,我们娘儿俩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东方情微微怔了怔,望着苏老夫人那有些浑浊的眼睛,那慈祥笑容后面隐藏的锐利,心中突然隐隐有丝不安。
东方情独身来到苏老夫人的“忆园”。
“忆园”内布置得十分清幽雅致,满庭苍翠,触目皆绿。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繁花似锦,只有那遍布“忆园”枝繁叶茂的长青树。有的高耸挺立直冲云霄,有的盘根错节,古朴自然。
整个“忆园”内宁静又安谧,没有一丝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只有那栖在枝头的鸟儿不时发出清脆嘹亮的欢叫声,更为这里增添了一份大自然的原始气息。
一踏进这里,东方情那原本略有些忐忑的心境突然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这里,果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她在一个丫环的带领下很快到了苏老夫人的会客厅,只见苏老夫人坐在那儿早已等候多时了。在她旁边的香案上,一鼎古朴雕花香炉正袅袅荡着轻烟,整个客厅里到处弥漫着沁人心脾、安神定心的清香。
那引路的丫环在苏老夫人的示意下静静离去,并将门给轻轻带上了。
东方情回首望着被关上的门,再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正含笑看着她的苏老夫人,心底悄悄筑起一道戒备线。
“坐吧,姑娘。”苏老夫人突然开口,却是叫姑娘而不是情儿。
东方情眼里掠过一丝惊诧,望着苏老夫人那颇具深意的微笑,故作不解道:“娘为何如此唤情儿?”
在商场上打滚几年的她,早已练就了遇事不慌不乱、沉着冷静的心态。此时,就算泰山崩于面前她也绝对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苏老夫人笑了,道:“姑娘不必再假装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她,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东方情也笑了起来,淡定从容地反问道:“娘怎么会如此肯定我不是情儿?”
“你的眼睛。”苏老夫人突然叹口气道,“因为情儿是从来不曾拥有过你这双清傲又仿若历经沧桑的眼睛。坐吧姑娘,那杯可是贡茶,我特意命人泡的,常人想喝都喝不到呢。”
东方情顺着苏老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茶几上放着一杯茶。那盛茶的瓷杯明眼人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而能用如此昂贵的杯子泡的茶,那定然也是茶中极品。
东方情依言走过去坐下,优雅淡定地执起茶杯轻揭杯盖,立即一股清新淡致的清香扑鼻而来。她忍不住称赞道:“好茶!”
她也是爱茶之人,平日里最爱喝的便是那银针,用透明玻璃杯泡出来,一根根如针般悬立于杯中,煞是好看。
此际,东方情光闻茶香便知这茶绝对是茶中珍品,难怪只有皇帝老儿才能喝得到。她用杯盖轻轻揽了揽漂浮在上面的清绿茶叶,然后轻轻抿了一小口,优雅又淡定从容。
一口茶顺喉滑下,唇齿间仍残留着一股清香,一种清甜,还略带一丝苦涩,令人回味无穷。
“果真是极品茶。”她再次赞不绝口。
苏老夫人似乎很满意她的评价,微笑着点点头,盛满笑意的眼中还透着几许激赏。
“姑娘现在可否告诉老身你究竟是什么人了吗?”
东方情放下茶杯,望向苏老夫人,红唇微勾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反问道:“如果我真如娘所说是她人,那娘会怎么处置我呢?”
苏老夫人闻言,原本含笑的眼倏地变得锋利如刃,凌厉道:“那就要看你来此的目的了。说吧,姑娘的目的何在?”
“目的?”东方情突然无耐地轻笑一声,略带自嘲地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来此,是上天的安排,并非她本意。
她又能有什么目的?
苏老夫人双眼微眯,一道冷冽的杀意自眸中迸射而出,“不说吗?你可知方才你喝的茶中我已事先放了蚀心散,如果没有解药,半个时辰之后你就会毒性攻心而死!”
闻言,东方情却笑了,笑得凄婉又妖冶。
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死么?
“你当真不怕死?”苏老夫人被震住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不怕死之人。
“死又何足惧?”东方情轻轻道,笑得云淡风轻,脸上根本无半丝畏惧之色。
苏老夫人顿时哑口无言,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你怎能还妄想从她嘴里套出真话呢?
现在,她倒有些敬佩这个女子了。
看着东方情半晌,苏老夫人终是无耐地喟然长叹一声,转而问道:“那你能否告诉我情儿如今在哪?”
“她已经死了。”东方情垂睫淡淡告之。
“死了?”苏老夫人怔住,脸上露出一抹哀痛之色,“是你杀了她?”
“不是她自己投池自尽的么?”东方情突然有些好奇,如果当初那个东方情没有投池自尽,那么她此时又会在哪,又会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人生?
这一切,她都无从知晓。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可是你……”苏老夫人惊诧不已,望着东方情的眼中充满了不置信。
“没错,她已经死了,而我只是寄住在她体内的一抹孤魂而已。可以说,我们都已经死了,但现在却又都活着。”
东方情不免有些感慨,两个原本都已经死了的人,却又用不同的方式活着。
“啊?!”苏老夫人显然吃惊不小,一双眼睛似是看到鬼怪般瞪得老大,直直地瞪着东方情。
东方情站起身,在苏老夫人的直视下缓步来到她的面前,面色淡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