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第一次感到绝望。

　　那种感觉像是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然后晾在冰冷刺骨的寒风里，蒸腾到干裂。羊献芝的话，她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去相信的，只是容不得她不信。

　　贾后一死，先前侍奉的人也随之被赐死更换，整个皇宫的守卫，眼见就能瞧出有多松懈了。漫说是自己身边没有人侍奉，就连皇上身边也是空无一人。司马亮不是也能轻而易举的进来么？为何表哥不可以？

　　还是真的被羊献芝说中了，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来，他的心思早已经不复当初的明澈？那为何要对她说什么“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又为什么要给她希望？

　　“你只要记住，表哥心里永远都会有你，自然是什么也不用怕的。”

　　孙晨温柔的声音还响彻耳畔，经久回荡不去，羊献容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忘记他眼里的缱绻的情意呢？可羊献芝的守宫砂……

　　她是那么爱孙晨，她必然不会把自己的贞洁献给旁人。还有那一句“床帏之下”，根本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不行，我要出宫，我要去找表哥问个清楚。是非黑白，总是要眼见为实。”羊献容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下定了决心。“就算假的，就算是骗我的，我也要看个一清二楚。”

　　“你真的这么想去么？”

　　梁上有人说话，不用抬头，羊献容也知道一定是司马亮。“汝南王，您是不是真的闲的发慌啊。用不用阴魂不散日日盘踞在我的头顶上？”

　　“臣可不敢。”司马亮一跃而下：“不想要我来也简单，你只要好好替衷儿管制管制这皇城里的风气，加上守卫，想必我也就进不来了。”

　　努了努嘴，羊献容没有接茬。也许，司马亮说的很对，她是逃不开这座皇城，挣不出这座牢笼了。

　　“言归正传，你是不是真的想亲自去，当面问清楚那个负心之人，究竟为什么不来？”司马亮邪魅一笑，眼底却倾泻出些许温柔。

　　“我自然想去。”羊献容毫不避讳：“唯有亲自去了，才能相信。”

　　司马亮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那好，今晚我带你去。”

　　“你？你会有这么好心？”羊献容自然是不肯相信的：“别是肚子里藏着鬼主意，想趁机算计了我吧？”

　　“哈！”司马亮怪笑一声：“你有什么可让我暗算的？你的美色？还是你的身份？可别忘了，你不是对那个下流的司马伦有好感么？我对心里有他的女人可没什么兴趣。再有，我手中的兵权都

　　交出去了，难道仅仅是挟持了皇后娘娘您，就能拨乱反正，摆脱困局么？”

　　“也就是，我太高估自己了！”羊献容低沉一笑，并不否认司马亮的话。“许是吧。”

　　司马亮忽然有些愧疚，从她的语气里，仿佛感觉到了她心里的伤痛。“别说这么多了，若是你想去，今晚戌时三刻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