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加大了阳光的温度,铁了心要在这个人心浮躁的六月插上一脚,顺便推波助澜将这样的气氛推至顶峰。
六月的天气明媚得好像怀抱心爱的玩具在游乐场玩耍的孩子,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好心情,就像是现在,所有人在外面的人都怨念地抬头眯眼瞅瞅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然后认命地低下头走路。
尘歆穿着一件米色的连衣小短裙,拎着背包大步流星,那尖细的高跟鞋跟一下下戳在平整的水泥路面上,发出有节奏的“梆梆”声,就像是高傲的女王一样。
蓝曲儿穿着校服裙子,顺直的长发简单地披着,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一如既往的清纯,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英语书追在尘歆后面:
“喂,小歆!你慢一点啊别崴到了!”
尘歆停下脚步侧头等着蓝曲儿追上来,笑眯眯道:“我和妮娜约好了是下午两点半,现在只有五分钟了。”
笑容有点阴测测的丝毫没有笑容该表达的欢乐情绪。
蓝曲儿好不容易追上来喘口气:“舞蹈楼就在对面了来得及。”
尘歆转身继续走路,不过步子放慢了些:“是两点半开始而不是两点半到……”
“啊?”蓝曲儿眨眨眼,“那你怎么来这么晚?”
尘歆咬咬牙,恨恨道:“都怪那个死木头!”
蓝曲儿抿抿唇,聪明地没有问怎么了,默默追上尘歆的脚步。
在进入舞蹈楼大门的一瞬间,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瞬间卸下了满身的燥热。天气正热的正午,舞蹈楼里完全没有学生,空旷的空间里只有尘歆高跟鞋的声音在“梆梆”的回响着,一下一下像是故意踩得重重的。
两人冲上五楼。
致爱丽丝的钢琴曲在校园里回荡,2:30,下午的课开始了。
尘歆推开门,被外面上课铃声盖过的音乐声流淌出来,是她熟悉的曲子,克罗地亚狂想曲。一首表现了克罗地亚战后硝烟未散的寂静和低沉。
果然不出她所料,妮娜老师已经在功厅里了,在看到她之后露出戏谑的笑容,磕磕巴巴变了调子的的汉语丝毫不影响她想表达的意思:
“嘿!尘歆!你,可迟到了,难得的……”
尘歆嘿嘿一笑,扔下包麻利地将披散的长发挽起来,笑容调皮:“真是抱歉,被家里的大狗缠住了。”
妮娜了然地点点头:“哦……是呢,狗,很喜欢玩耍的,和主人一起。”
很显然,妮娜并不了解尘歆所说的大狗所指的不是真正的狗。
嘛,很美好的误会啊……
蓝曲儿挑挑眉,连忙低头忍住笑。
尘歆笑眯眯地换练功服,顺便给妮娜介绍:“这是我好朋友,教室太热她来这里复习功课。”
妮娜好奇地看着蓝曲儿,湛蓝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表现出了主人的心情:
“啊!我认识你!”
蓝曲儿被吓了一跳,无辜地看向妮娜:“嗯……您好……”
妮娜一拍手,笑道:“第一名!我认识你!”
尘歆好笑地挑眉:“对呀!我们的第一名呢!”
妮娜很开心地点头。
蓝曲儿窘红了脸,无措地看看妮娜又看看尘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尘歆换好舞鞋站起来拍拍手:“好啦不逗她了我们开始吧!”
妮娜笑眯眯地点头,转身过去重新放音乐了。
尘歆指指一边的小凳子:“在那里坐吧。”
蓝曲儿点点头,抱着书过去坐下。
那边妮娜看向尘歆:“Ready?”
尘歆点点头,比个“OK”的手势。
妮娜按键,音乐响起。
是那熟悉的钢琴曲调。
天空低沉,好像是大雨前的预兆,又像是那战火的硝烟还没消散,云朵在天空中呈现出一种忧郁的灰色。
倒塌的墙壁让凌乱的碎石铺了一地,尘埃在空气里飘摇,晃晃悠悠的,最终落定,回归泥土。
在战火摧后的断垣残壁中,开着一朵说不出名字的小白花,在风里微微的摇曳。它看着衣衫褴褛的满脸或悲伤或麻木或痛苦的人们来来去去,看着那高大的战车,怪物一样的坦克威胁着要摧毁它赖以生存的的根与土……看着扑楞着双翅的疲惫的鸟儿偶尔慌张驻足,想在人烟散尽的石缝中找寻一点可以果腹的小虫子,或者面包屑。
只有夜晚来临时,它才看得到平静。
在这块紧邻着亚得里亚海的土地上,这些年星光特别璀璨,或许是霓虹与车水马龙都已散去的缘故,这样的夜里,有悲伤,也有着无声的凄凉……
功厅中间的人仿佛就站在万众瞩目的大舞台上,所有的情绪都在她的动作中流露了出来。
悲伤,沉寂,还有那一丝点点的,对未来的期望。
和着紧凑的音乐一起,将这场悲壮的感情直接推至顶峰。
蓝曲儿有点震撼,只是在练功厅里的一场小小的练习就已经有这样的效果,尘歆的舞蹈天赋得有多好啊!
一曲结束,尘歆擦擦额头上的汗,拉着衣领口扇着风,侧头看妮娜:“感觉还行?”
妮娜拍拍手笑得开心:“Good!It’sverygreat!”
尘歆转转脖子垂着脑袋沉思,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阳光从一侧的窗户撒了进来,明媚的光线给她镀上了一层明亮的光膜,就好像是动漫里面希腊神话中的女神一样耀眼得无法直视。
认真思考的侧脸给光滑的地面投射下一个漂亮的剪影。
一向古灵精怪对什么的丝毫不上心的活泼少女突然以一副沉着认真的模样出现在眼前,明明就是截然相反的姿态,可是它们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完全不让人觉得违和,适合得就好像,这个人,本应该如此。
尘歆甩了甩胳膊,一脸无所谓:“算了就先这样吧,想不出来该怎么改善了。”
好吧打回原形了……
蓝曲儿失笑,摇摇头打开书开始复习。
那边尘歆开始单个动作找感觉,妮娜在一边指导。
室外阳光依旧明媚,太阳不知疲倦地挂在天上晒着,马路上连行人都少了不少。
放学后依旧是归海漠在校门口等着尘歆放学出来。
“嗨。”尘歆坐进车里。
归海漠眉尖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凑过去给尘歆系安全带:“不开心?”
尘歆侧头看向归海漠,眨眨眼,弯唇笑了:“我想吃水煮鱼。”
归海漠坐回位置,发动车子:“好。”
尘歆笑弯了眼睛:“今晚做全鱼宴吧!”
“好。”
尘歆一听眼睛都亮了,开始兴致勃勃地点菜。
“我要吃剁椒鱼头,春笋炒步鱼,金鱼戏莲,蜜枣桂鱼,湖南脆鳝,薄饼煎鳕鱼,酸炒干鱼仔,葱煮鱼,锅贴鱼,锅仔沸腾鱼,红烧鱼,清蒸鲥鱼,豆豉烧鲫鱼……”
归海漠听着,只是摇摇头,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车流没有发表言论。
尘歆数了半天没听见归海漠答话,扭头看向归海漠:“喂木头,今晚吃这些好不好啊?”
归海漠转动方向盘超过一辆车,头都不转,目标依旧是每天放学必去的一家大超市:“只能选四道菜。”
“啊?”尘歆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归海漠抽空瞥了眼尘歆:“家里只有咱俩。”
尘歆撇撇嘴,不甘心地靠回座椅,嘟囔:“两个人就不能多做菜么……”
归海漠没有说话。
尘歆实在不甘心那些美好的味道只能选择四样,皱皱鼻子苦思冥想。
归海漠看着尘歆一副猫咪馋嘴却不知道选择哪个下嘴的苦恼模样,心情很好地扬了扬嘴角。
尘歆当然是没有注意到这点惊天动地的小细节,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对了!木头我们回我爸妈家吧?这样就有四个人了呢,可以做八个菜吧?”
归海漠并不意外,方向盘一转进入了超市的地下停车场:“真笨。”
尘歆眨眨眼,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哈?”她猫儿一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刚刚说什么?!”
归海漠停好车,看向尘歆,眼里满是戏谑:“真笨。”
尘歆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向怎么说话的人突然开口这么一下的确是有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
“死木头你敢说我笨!”尘歆撤掉安全带扑了上去,“我跟你拼了!”
归海漠从容张开胳膊接住了咬牙切齿“投怀送抱”的炸毛猫,淡定无比。
尘歆也顾不上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张嘴就咬住归海漠的肩头,虽然隔着一件衬衫,却仍然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结实的肌肉在牙齿间的感觉,忍不住磨了磨牙齿,含含糊糊地说:“内错了木……”
归海漠看着扒在肩上的人儿,表情有点无奈:“哪里错了?”
尘歆闻言牙齿使劲:“木粗?”
归海漠有点好笑,肩头其实并不是难以忍受的疼,钝钝的,重重的,就像是她的份量一样,永远都在心头。
“你想了一路才想起来回你家的。”
尘歆瞪大了眼睛,这言下之意就是这人一开始就想到了居然不说出来等着看她笑话?
这,这这这,完全不能忍!
尘歆松开嘴,瞪着归海漠:“你唔……”
嘴巴被堵住,瞪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好久,最终还是泄气地闭上了眼睛回应。
算了,这次就暂且饶了你……